“芸姐”一边盯着电脑看几眼,一边审阅手旁曹姐给她的但丁的简历。“你叫商益明?”“是的。”“我刚才路过会客室,听见你的了。你为什么这么想在我们这儿当志愿者呢?”她话音温和,面孔却很严肃。但丁发觉她这种专注的神情比她的笑靥更美,更让他陶醉。陶醉起来,来这儿前编好的那些台词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原来不想,现在非得在这儿不可了!这是心里话,但丁还没有神魂颠倒,嘴上的是:“实不相瞒,我这人以前一儿公益心都没有,特别自私。最后因为我自私,我的朋友都不理我了。我追悔莫及,所以决定洗心革面,多从事一些公益事业,用自己的力量帮帮别人。这也是一种自我救赎吧。”“你想当一个全天候守在岗位上的志愿者,具体是什么意思?”
但丁字斟句酌地向她解释,志愿者们只有有空儿时才能来,能常驻办公的人又有限,事儿太多难免有顾不上的。他愿意每天驻守中心,8时、1时甚至4时都可以,没有紧急情况的时候儿帮助办公人员处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务,减轻他们的负担;发生对象需紧急救助的情况而有的位置出现人手空缺时,尽己所能上去搭把手儿。等掌握了更丰富的救助本领,他再根据中心需要进一步参与救助活动。而这一切,他都甘心以一个最普通的志愿者的身份来做,不增加中心的人事压力。
“你不用上班吗?”“我辞职有一段儿了。”“那我得告诉你,中心对于志愿者只能提供一定的津贴,按照北京的物价,这儿钱实在不多。这么当志愿者,可能会影响到你以及你的家庭的生活。”“放心,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能解决生活来源的问题。”看到“芸姐”严肃的脸上现出疑惑,他赶忙补上一句,“用符合法律和道德的方式,比如兼职的文字工作什么的。不过不用担心,我不会占用为救助中心服务的时间去鼓捣这些的。”
“芸姐”的嘴角绽开一丝微笑:“可让你什么事都操心也不太合适,如果你加入中心,作为新人,最好还是先分配到一个组里去。你了解我们都有哪些方面的救助组吗?”“这……刚才我没问面试的老师。”“看看你的专业,好像没有适合你的。我们有法律组、急救组、医保援助组、心理辅导组、敬老组还有儿童教育组……”“抱歉问一下儿,心理辅导组是不是帮助心理有问题的人的?”“可以这么。”“我想加入这个组,可以吗?”“为什么?你选修过心理学?”“没有,但我有实践经验。我原来工作的杂志有个专栏,是读者来信把自己的烦恼告诉我们,我选出一些有代表性的,根据他们各自描述的情况措辞谨慎地分别给他们每个人写一些劝慰的话,然后隐匿真实的姓名和地址在专栏上登出来。”“这个组服务的对象跟你的读者可不一样,”“芸姐”替他捏了把汗,“他们的问题比烦恼严重得多,那是……病。病发作起来挺可怕的。所以志愿者们普遍最不想去心理辅导组,我们也不推荐没有相关知识和经验的新手去。”“可怕不可怕,在于你怎样看待他们的病。弗洛伊德还把作家都当成精神病患者呢,要是能掌握和这种病人沟通的技巧,倾听他的心声,就能找准他的病因,那么就有希望化解他的心结。”
但丁得天花乱坠,真把“芸姐”迷惑了。她思忖一会儿,了头。她不知道,给但丁来信的读者都是学生,倾诉的烦恼多是家中父母不睦、在校遭同学排挤一类。“那好,你先到心理辅导组报道吧,先试着干一个月,然后……看看再。你明天就可以来吗?”“没问题!”“好的,上午九,正式开始工作。中午休息一时,晚上六下班,没有特殊情况,不用全天候站岗了。”“谢谢。”
但丁起身要告辞,“芸姐”突然翻着他的简历:“你你一儿公益心没有,我想不会吧?”“哦?”但丁有儿紧张,不知她这话有何含意。“在那家快餐店,那个孩儿一个人哇哇哭,你就挺身而出了呀。”
啊,你还记得!但丁心花怒放,却装作恍然忆起黄衣黑裤的她一般:“啊,是你,我怎么那么眼熟呢!那天谢谢你了!”他吞了口吐沫,大胆问道:“你是这个中心的主任?主管?我就是你的兵了。今后天天打照面儿,能冒昧问一下你怎么称呼吗?我听同事们叫你‘芸姐’。”“我叫李芸清。”“芸姐”笑起来,“咱俩年岁应该差不多,叫姐你还是免了吧。叫我李或者直接喊我名字都行。还有,我不是什么主任主管,跟你一样,我是这儿的志愿者,而且我另有工作,不会天天都和你照面的。”
一路走出宏业大厦,但丁眼里根本没有压到头的天花板了。他为与李芸清的重逢而窃喜,也为她与“诚?爱志愿救助服务中心”有关联而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