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月前,当“同事们”接受了各自的处分散出东远厂,白蛇站在厂门口,呆呆望着卓吾的背影在暮色中渐渐远去。这时,身旁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转头去看之前,她便感觉出那是徐叔。徐叔用挂在脸上的那种半是起哄半是鼓励的微笑告诉她,他早已洞悉了她的心意。
刑天朝着卓吾的方向猛地一甩头。白蛇一颤,冲他瞪大眼睛确认他的意思。他的笑意绽开了些,头又狠狠甩了一下。
白蛇撒开欢快的步子追了约十米又停下来,返身回到刑天身前,羞涩而坚决地头,然后由另一条路离开了。刑天则重新进厂去找愚公。
这就是那晚刑天与白蛇交流的全过程,翌日白蛇去卓吾租屋的事他的确不知道,接下来也完全是凭对这一对年轻人性子的了解来判断二人关系的进展。实际上,有关这一问题,他同白蛇更详细的谈话发生开会前三天。
那天天黑之后,刑天陪着白蛇在张厂长爱人开的私人诊所悄悄复查了白蛇在“禁土”行动最后一次出击时颈部的瘀伤。检查完毕,出来的时候,刑天见白蛇回首凝望她刚才待过的诊室,听她“我没多大事。卓吾可不好啊,他跟那家伙拼得那么凶”,好像卓吾正在里面做检查似的——虽然根据组的安排,他俩的复查时间要错开,卓吾明天上午才会来。
亦是驾驶着这辆黑色桑塔纳,刑天将白蛇送回了她的住处。进屋之后,刑天见里面收拾得整整齐齐,便问:“从大羊屯儿回来才几天啊,又搞大扫除了?”“哪里算得上‘大’呀?就是拾掇了两下。”“那你一人儿,脖子上新添几块儿青,腿上的老毛病还没好利索,这么折腾也够累了。唉,得趁早儿找个伴儿陪陪自个儿!”“嗯?”白蛇不知徐叔的“伴儿”的具体所指,“没事,我能照顾自己。”“平时是没事儿。遇上儿情况,但丁的那叫什么……噢,自顾不暇呢?像这两回你连着带伤,身边儿要有个人照应着,休养着还能轻爽儿。”刑天语重心长地,“不是盼着你出事儿,但干着咱们组的活儿,意外是难免的。”“实在不行,不是还有您罩着我嘛?”白蛇笑道。“我一天天老了,还能罩你多长时间?你也长大了,找个能陪你一辈子的才合适!”
白蛇脸一红,:“徐叔,别开着不正经的玩笑。”“不是玩笑。”刑天越越认真,“找着愿意和你相互照顾着过一辈子的人,我也算彻底安心了。等你退出了组,就和他舒舒服服过安宁日子……”“徐叔,你要我退出组?”“不是马上,是将来,大概很久以后了。你别吃惊,组不是终身制,以前又不是没人退出。看看咱们几个人现在的德性,我这岁数儿这出息是无所谓了,你不会想这么着活到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