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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人鬼情未了:阴阳情牵篇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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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人鬼情未了:阴阳情牵篇 (6)

一天,郎玉柱正读得起劲,竟没有注意到颜如玉的到来,忽然瞅见她,慌忙把书卷掩盖起来,但颜如玉已消失了。郎玉柱非常害怕,将书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最后,仍旧在《汉书》第八卷中找到她,连页数都不差。他再跪下祈求,并誓不再读书。颜如玉这才走下来,和他下棋,说:“假如三天后你棋术还不精,我一定再走。”到了第三天,郎玉柱在一局棋里忽然赢了颜如玉两个子,颜如玉十分高兴,又教他弹琴,限他五天奏好一支曲子。郎玉柱手眼并用,专注地练习,日子久了,他随手弹来都应合节拍。于是,颜如玉每天陪他饮酒游戏,他快乐极了,把读书的事全抛到了脑后。颜如玉又鼓励他外出,四处结识朋友,结果他潇洒倜傥的名声越来越大。颜如玉说:“现在郎君可以去参加科考了。”

一天夜里,郎玉柱疑惑地问颜如玉:“凡是男女同住都生孩子,为什么我和你住了这么久,你却不生呢?”颜如玉一笑:“郎君每天读书,我本来就觉得无用。如今书中论述夫妇之道的章节,郎君尚未明白,何况床笫之间呢?枕席这两个字里大有工夫。”郎玉柱吃惊地问:“什么工夫啊?”颜如玉只是笑,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悄悄地亲近、教导郎玉柱。郎玉柱非常快乐,说:“我没想到夫妇之间,还有如此妙不可言的乐趣啊!”从此,他见人就谈论,没有不偷偷笑他的。颜如玉听说后就责怪他,他理直气壮:“钻洞爬墙的事,是不能告知别人的。夫妇的乐趣人皆有之,有什么可忌讳的呢?”

八九个月后,颜如玉果真生了个男孩,他们便雇了一个老妇抚育他。一天,颜如玉忽然对郎玉柱说:“我与你生活两年了,也生了儿子,该分别了。日子太久,恐怕会成为你的祸患,到时候后悔也晚了。”郎玉柱听后,流下眼泪,伏在地上不起,说:“你难道不顾念那呱呱啼哭的儿子吗?”颜如玉也很悲伤,许久才说:“你一定要留我,就应当把图书全部散掉。”

郎玉柱说:“这是你的故乡,也是我的性命,为何说出这样的话!”颜如玉并不勉强他,说:“我也知道这是定数,只是不得不提前告诉你。”先前,郎氏亲族中有人窥见过颜如玉,都大吃一惊,却没听说过女子的家在哪里,因此都来询问他。郎玉柱不懂得撒谎,只是沉默不语。人们更加猜疑,到处传言,最后被县令史公听到了。

史公是福建人,少年进士,暗地里很想看看颜如玉的美貌,就传令拘捕他们。颜如玉知道后,就消失不见了。县令大怒,拘押了郎玉柱,革除他的生员资格,并严刑拷打,一定要问出颜如玉的去向。郎玉柱宁死也不肯说一句话。县令又命人拷问丫鬟,丫鬟透露了大致情况。县令认定颜如玉是妖邪,亲自乘车前往郎家。但见书卷满屋,无法搜寻。于是,县令命人放火烧书,庭院中烟气凝结,久久不散。

郎玉柱被释放后,求得父亲门人的书信,才恢复了功名。当年他秋试中举,第二年考中进士。他对史县令恨入骨髓,一心要报仇。他为颜如玉设了牌位,早晚祷告说:“你如果有灵,一定要保佑我去福建做官。”后来,他果然以御史的身份巡察福建。三个月后,他查访出史县令的罪行,抄了他的家。当时他有一个表亲任司法官,逼郎玉柱纳妾,并借口买的是婢女,安置在官署中。郎玉柱案结后,他当天上疏自陈过错,请求免职,便带着那位侍妾回家了。

经典溯源

彭城郎玉柱,其先世官至太守,居官廉,得俸不治生产,积书盈屋。至玉柱尤痴。家苦贫,无物不鬻,唯父藏书,一卷不忍置。父在时,曾书《劝学篇》粘其座右,郎日讽诵;又幛以素纱,唯恐磨灭。非为干禄,实信书中真有金粟。昼夜研读,无问寒暑。年二十余,不求婚朽,冀卷中丽人自至。见宾亲不知温凉,三数语后,则诵声大作,客逡巡自去。每文宗临试,辄拔之,而苦不得售。

一日方读,忽大风飘卷去,急逐之,踏地陷足。探之,穴有腐草;掘之,乃古人窖粟,配败已成粪土。虽不可食,而益信“千钟”之说不妄,读益力。一日梯登高架,于乱卷中得金辇径尺,大喜,以为“金屋”之验。出以示人,则镀金而非真金。心窃怨古人之诳己也。居无何,有父同年,观察是道,性好佛。或劝郎献辇为佛龛。观察大悦,赠金三百、马二匹。郎喜,以为金屋、车马皆有验,因益刻苦。然行年已三十矣。或劝其娶,曰:“‘书中自有颜如玉’,我何忧无美妻乎?”又读二三年,迄无效,人咸揶揄之。时民间讹言天上织女私逃。或戏郎:“天孙窃奔,盖为君也。”郎知其戏,置不辩。

一夕,读《汉书》至八卷,卷将半,见纱剪美人夹藏其中。骇曰:“书中颜如玉,其以此验之耶?”心怅然自失。而细视美人,眉目如生;背隐隐有细字云:“织女。”大异之。日置卷上,反复瞻玩,至忘食寝。一日方注目间,美人忽折腰起,坐卷上微笑。郎惊绝,伏拜案下。既起,已盈尺矣。益骇,又叩之。下几亭亭,宛然绝代之姝。拜问:“何神?”美人笑曰:“妾颜氏,字如玉,君固相知已久。日垂青盼,脱不一至,恐千载下无复有笃信古人者。”郎喜,遂与寝处。然枕席间亲爱倍至,而不知为人。

每读必使女坐其侧。女戒勿读,不听;女曰:“君所以不能腾达者,徒以读耳。试观春秋榜上,读如君者几人?若不听,妾行去矣。”郎暂从之。少顷忘其教,吟诵复起。逾刻索女,不知所在。神志丧失,嘱而祷之,殊无影迹。忽忆女所隐处,取《汉书》细检之,直至旧处,果得之。呼之不动,伏以哀祝。女乃下曰:“君再不听,当相永绝!”因使治棋枰、樗蒲之具,日与遨戏。而郎意殊不属。觑女不在,则窃卷浏览。恐为女觉,阴取《汉书》第八卷,杂混他所以迷之。一日读酣,女至竟不之觉,忽睹之,急掩卷而女已亡矣。大惧,冥搜诸卷、渺不可得;既,仍于《汉书》八卷中得之,页数不爽。因再拜祝,矢不复读。

女乃下,与之弈,曰:“三日不工,当复去。”至三日,忽一局赢女二子。女乃喜,授以弦索,限五日工一曲。郎手营目注,无暇他及;久之随手应节,不觉鼓舞。女乃日与饮博,郎遂乐而忘读,女又纵之出门,使结客,由此倜傥之名暴著。女曰:“子可以出而试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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