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戈马上把沈小题叫到跟前,低声说:“你看那个运动装。”
沈小题问:“哪个?”
干戈说:“抱着睡袋那个。”
沈小题盯住运动装看了一会儿,小声说:“他的胳膊好像受伤了。”
干戈打了个响指,马上把他的推测对沈小题说了一遍。
沈小题惊愕了:“天哪,冤家路窄……”
干戈说:“罗布泊到处都是路,他们是专门来寻咱们的!”
沈小题说:“如果这群人真有问题,那他们就太会表演了——你想想,那个金丝眼镜刚进来的时候,好像怀疑我们是坏人,对我们一直很警惕。都是好人防备坏人,哪有坏人防备好人的,他在扮演一个好人!说起家人的时候,他还差点流眼泪。还有,他跟那个老蒋聊得多专注啊,看上去绝对是两个互不相识的人第一次见面!……”
干戈说:“我们会不会是太敏感了呢?”
沈小题点点头:“也有可能。有个成语叫邻人盗斧,说的就是你在主观上认定某个邻居偷了你的斧头,你会现,很多细节都在显示他就是偷了你的斧头。”
干戈说:“太麻烦了!我直接过去把那小子的衣服拽下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沈小题说:“现在我们是二对七,你千万不要犯浑。”
干戈问:“怎么个二对七?”
沈小题说:“他们还有两条狗!……对了,你注意到了吗,那两条狗也有问题!咱俩刚进来的时候,它们一直在叫,对不对?可是,那四个人进来的时候,它们根本没叫!”
干戈眯眼看了看,果然,那两个年轻人来来往往地搬运着东西,那两条狼狗却懒洋洋地趴在地上,一声不吭,好像睡着了。干戈本来以为蒋新华是局外人,现在看来,他跟那四个人很可能是一伙的!
他嘀咕了一句:“妈的,这两条狗真的不理……”
蒋新华突然从干戈和沈小题旁边冒了出来。
沈小题马上岔开了话题:“你说狗不理包子?我怎么不爱吃呢!”
干戈立即接话:“你肯定没吃过正宗的。”同时,他用余光瞟着蒋新华。
沈小题点了点头,说:“对,我是在北京吃的……”
两个人偷偷对话的时候,如果第三个人突然出现,而对话者不希望第三个人知道他们在谈什么,往往会提高声调,用个问句,比如现在,沈小题突然问:“干戈,你还不睡觉啊?”这就显得特别假,因为第三个人出现的时候,两个人显然已经聊了半天了,按常理,第三个人听见的应该是他们对话的中间部分,而不是起始。
干戈和沈小题配合得天衣无缝,好像真的在谈论包子。这时候,那两个年轻人已经搬完了东西,不再出来了。
蒋新华温和地笑着,说话了:“两位在这儿干什么呢?”
沈小题一下噎住了,干戈马上说:“她想上厕所,被狗吓住了。”
蒋新华露出无奈的表情,抱歉地说:“真不好意思……这狗不能拴着,它们要负责警戒。”接着,他看了看干戈搭起来的帐篷:“你们打算睡在外头吗?”
干戈说:“你那铺炕睡得下七个人吗?”
蒋新华想了想,说:“也是……不过,如果你们想睡屋里,我可以跟他们商量一下,换两个人出来。妇女优先嘛。”
沈小题赶紧说:“不不,我跟他们互不相识的,还是睡帐篷吧。”
蒋新华说:“条件艰苦,委屈你了。这地方温差大,晚上冷,你们要是觉得睡袋太薄,就去屋里拿两床被子。被子多。”
干戈摆了摆手:“不用了。”
蒋新华点点头:“嗯,晚上注意安全。”说完就踱着步离开了。
蒋新华没有回到屋内,而是走到了院门口,把大门关上了。大门是胡杨木做的,用铁丝固定在一起,大概十米宽,没有门轴,更像老年代的简易路障,他吃力地抬着门,把它合上了,然后用铁链子把它和门柱捆在一起,上了锁。
干戈和沈小题的吉普车被锁在了院子里。
锁了门之后,蒋新华朝屋内走去。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干戈突然叫了一声:“老蒋!”
蒋新华停在原地,转过身来,干戈跑了过去,凑近他的耳朵,略显焦急地说:“你……小心点儿。”
蒋新华后退了一步,问:“为什么?”
干戈说:“那四个人有问题。”
蒋新华半天说不出话来。干戈眯眼观察着他的表情,并没有进一步说什么。他的手插在口袋里,紧紧抓着刀子。
蒋新华终于说:“不会吧!……我看过他们的证件啊。”
干戈意味深长地说:“公务员也可能造假。”
蒋新华还是摇头:“你有什么证据吗?”
干戈说:“你去检查一下,那个穿运动装的人右胳膊上肯定有伤。”
蒋新华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干戈说:“昨天就是他们袭击了我们,被我刺伤了。”
蒋新华长出一口气,说:“你误会啦!那个人的右胳膊确实受伤了,我听见他们谈论了,那是他修车的时候被轮子压着了!”
干戈并不买账,继续说:“你认识他们吗?”
蒋新华说:“什么意思?”
干戈说:“如果你不认识他们,那两条狗肯定认识他们。”
蒋新华挠了挠脑袋:“你想说什么?”
干戈说:“它们见了那四个人,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