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躺在卧室里,渐渐地彻底清醒了。
她在弗林小区的家中,她是明亮,一个小提琴教师。她爱汉哥,她爱女儿,她的生活很安静,没有任何灾祸,下个月,她就要举行婚礼了……
那么,弗林医院是怎么回事?
想起生在弗林医院的一切,就像一场漫长的噩梦。不,那绝对不是梦,那是她的一段经历,它太完整了,太清晰了,太真实了,就像她的另一个人生……
弗林小区,弗林医院,究竟哪个是真的?
卧室里一片漆黑。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脑袋突然再次狠狠地晕了一下,接着她就回到了弗林医院。
最初的一瞬间,她知道自己是从另一个地方来的,环境的骤然转换让她十分恐惧。不过她很快就适应了,她喜欢这个工作单位,喜欢明亮大夫这个身份。
碎花小鳄要出院了,明亮和她一起站在医院大门口,等她的父亲来接她。
这个父亲从车上下来之后,明亮吃了一惊——他竟然是侯先赞大夫!
一个大男人的头上竟然戴着一顶黑色头巾帽,明亮认得出,那是她的帽子!侯先赞走到碎花小鳄跟前,接过她的背包,说:“宝贝,爸爸等了你18年。”
碎花小鳄拥抱了父亲,然后就上了车。
侯先赞走过来,对着明亮笑了笑:“谢谢你,明亮。”
明亮疑惑地问:“碎花小鳄是你的女儿?”
侯先赞说:“是啊,一直托付你照顾着,让你费心了。”
明亮还是不理解:“我们在一起共事,你为什么从来没说过?”
侯先赞说:“不,你错了,我们并不在一起共事。”
明亮更糊涂了:“你不是……侯先赞大夫?”
侯先赞说:“我当然是。不过,我们在两个世界的两个医院工作。现在我们该走了,你得留在这儿,保重吧。”
说完,他真的上了车,开走了。
明亮紧紧盯着那辆黑色轿车,想看看它是去城里还是去野外。它到了丁字路口,似乎一转眼就消失了。
碎花小鳄怎么会是侯先赞的女儿呢?
他们回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么,这里又是什么世界?
明亮越想越糊涂。
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了,她也不是明亮。真正的明亮在吉普里躺着,已经残缺不全,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恐惧。
明亮慢慢走回了医院,开始琢磨:自己是谁?从哪里来?
最早,她觉得幕后藏着一个人;后来,她现她就是藏在幕后的那个人;现在,她依然觉得幕后藏着一个人……
她感觉,这个人该出现了。
天黑之后,明亮去了住院部,来到109病房巡查,她的一举一动要跟真的明亮一样,尽管她并不知道自己是谁。
109病房里只剩下了饭饭和季之末。季之末依然戴着治疗帽,坐在床上看画册。饭饭依然面对墙壁说着没人懂的话。
明亮分别朝两个人笑了笑,没有一个人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