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的一声,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马车底飞了出来,一跃落到马车顶,手中拿着剑,从上至下,朝着高罄的头顶刺去。
在剑触及高罄头顶的时候,高罄的身影闪开,那剑便刺入了马车,那马车瞬间碎裂开来。
白衣青年抱着顾天澜,在马车碎裂前,便落在了地上。
原来刚出城的时候,高罄将所有注意力都落在公孙奕身上,并未注意到云曜钻进了马车底。顾天澜注意到了,但是她是不会说的。比起高罄,云曜才是她信任的人。
高罄终于知道顾天澜那一抹笑的意义何在了。
云曜放开了顾天澜,将她护在身后,手中的剑缓缓抬了起来,如豹子一样的眼神,追逐着高罄的一举一动。
高罄刚躲闪的及时,身上无伤,但是衣角却撕下了一片。高罄站在那里,收起了惊诧,一派淡然。
云曜率先起攻击。
高罄是黑衣,云曜是白衣,黑影与白影交错在一起,刀光剑影,杀气扑面而来。
高罄毕竟年长,身手更为稳健,若说云曜是年轻的豹子,那高罄则是凶猛的狮子,豹子的爪子很锋锐,但是却没有狮子勇猛,很快被狮子掀倒在地上。
狮子的注意力并不在豹子身上,而是远远跟在身后的老虎。他的出手越来越狠厉,只防着那老虎追上来,坐享渔翁之利。
云曜倒在地上,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沾染了他的白衣。他眼神固执地盯着高罄,看着他手中的刀高高落下。
在刀要落在他脖子的时候,一把沙子突然撒到了高罄的脸上,其中沾染着些许气味,高罄脸色一变,猛地后退了两步,转头,只见他最未放在心上的人,此时正一脸镇定地拍着自己手上的沙子。
顾天澜见高罄看过来,朝着他露出一笑,笑得十分纯良。
高罄的眉头拧得更加紧了,他身上的力气像是突然抽干了。
顾天澜淡淡地看了一眼云曜,云曜眼神一凛,牙齿咬着舌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跃到高罄的身边,双手握着匕,朝着他的胸膛狠狠刺了进去。
高罄的眼睛瞪大,眼珠瞪了出来,一掌拍了出来,将云曜拍出了四五丈远。
高罄高大的身体朝着后面倒去,出‘砰’的一声,扬起了一阵飞尘。
顾天澜连忙朝着云曜走了过去,他心脏尚且有微弱的跳动,顾天澜松了一口气,抱着云曜朝着马车上走去。
顾天澜将他的身体放平,熟练地包扎了伤口,又喂他吃下了药丸。等忙完这一切的时候,顾天澜已经是满头大汗。
顾天澜掀开帘子,坐在前面,甩起马鞭,刚准备前行的时候,便看到一人骑着马,刚好挡住了她的去路。
顾天澜的目光与公孙奕对上的时候,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两人静静对视了半晌。
顾天澜的马鞭再次甩了起来。
“阿澜!”公孙奕从马上跳了下来,强行拽住了想要前行的马,而后走到了她的面前,想要去抓她的手。
顾天澜的手下意识地躲开了。
公孙奕的手僵在半空中,只盯着她的脸看着,深邃的眼眸中暗光涌动着。
“阿澜,跟我去西川吧。”公孙奕道。
顾天澜摇了摇头。
“你要去何处?”公孙奕问道。
“往南走,走到哪里算哪里。”顾天澜道。
她好不容易出了西川城,是不会再回去的了。
她的性格本就倔强,决定了的事是不会改变的。公孙奕与她相处那么久,又岂不知道她的秉性。
他整个人像是笼罩在一层阴云中。战场上威风凛凛,让无数人闻风丧当的冷面将军,此时像是个被抛弃的孩子一般,含着最后一丝期待。
公孙奕的声音里带上了祈求:“阿澜,我们是夫妻,拜堂成亲过的,跟我回去吧。”
顾天澜道:“若是跟你在一起,我就会想起我死去的孩子。至今我未曾为他报仇,本就心中有愧,若是还与仇人一起,我有何颜面面对他?”
公孙奕怔在那里。
顾天澜甩了一下马鞭,马车便飞奔了出去,迅速消失在荒野,消失在公孙奕的面前。
公孙奕戎马半生,从未心慈手软过。三年前的天青镇一战,顾天澜惨死在破庙中,死的时候,身下是一滩鲜红的血,象征着消逝的生命。那时的公孙奕只觉得颇为可惜,却无丝毫后悔。他想要这天下,这条路必定是鲜血淋漓,踏着无数人的尸骨的,即使是他暗慕的女人。
而今,这个两人在一起都努力忽视的问题,终于摆在了他们的面前,成为他们面前永远无法横亘的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