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红绳断,镶金白玉坠。
渐起几滴地上血泥…
忿语息,
一把银剑架在话者的脖跟上。
“闭嘴”
持剑者,二十出头,体格精壮。道袍染血,胸缠绷带,两道新疤划脸上。一看就知道是位粗人。
“……”
出语不忿的富家子弟,似乎不怎么害怕。
只是狠狠地瞪着持剑粗汉,却没有再说话。
林中寒风,吹走断半红绳
屠马的人儿,拿着分切好的马肉,陆续走回。
“大家都很累了,好好歇着。明天还要赶路。”
粗汉举剑半响,见那位富家子弟不在忿语。便柔声说道,同时缓缓收剑归鞘,随意就地坐下…
富家子弟仍没搭理他,而是不忿地侧过身子去,背对粗汉。
煮肉的锅水,又沸了,肉香逐渐盖过了骚味。
长勺不再搅拌了…
牛子翻开沾血的破烂包裹,利落地从中取出十四个大碗。
分别装上满满的肉汤,逐一给瘫坐在火堆旁的人儿端去。
大伙儿确实都很累了,从他们接碗时颤抖的手掌便能看得出来。
刚刚那一场恶战,他们打得,确实太辛苦了。
四十对两千,敌人里三层外三层,整整包围了方圆半里。
这一战,他们的利剑被打钝无数把,他们夺剑再战。他们人儿受伤了,后者居上。受伤的人儿止血了,继续轮换…
就这样,他们从城门打到城外,从城外再入榕林,最后打到了这里。
打了足足一日一夜,才退敌。
任谁都要力竭。
场间沉闷无语,唯呛鼻腥风,和稀碎的喝汤、嚼肉轻响。
不多会,
肉汤分完了。
牛子吃痛地用衣袖抹去,半边外漏脸蛋上的汗迹。
接着,他没有就此坐下,而是小心翼翼地捧起剩下的一碗肉汤。碎着小步,朝侧边那棵榕树下走去…
或许是肉汤装得太满,不时溢出的沸水,烫得他十指泛红。
也不由让他加快了些许脚步…
“师兄,先吃点东西吧”
牛子忍着疼痛,弯着腰,把肉汤缓缓递给眼前的这位黑衣劲装男子。
男子是墨闲,
他似乎并未受多少伤。只是黑衣破碎了些许,脸上多了几道细痕,古朴的重剑沾满黑血,竖插身后。
他微微睁眼,接过肉汤。看着牛子通红的十指,隐隐惭愧:
“抱歉了。”
牛子慌忙地把十指往道袍里,擦了擦。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小事情了啦。”
墨闲摇了摇头:“我是说今天的事情。”
“额…”
牛子胡乱抓了抓顶上垢,想了半响,才会意墨闲指的是今天这场恶战。
牛子今年二十出头,已入御神多年,仍未破境,修行资质只能算是下品。
所以,他在七星院里头,主要负责的是后勤事务。往常一般武斗的事情,是用不上他插手的。只是这一次的事态实在过于紧急,原本七星的人手便是不足,十日前又葬送了千余战备弟子。因此才不得不把,从未参战过的后勤弟子散出。
而,今日的恶战,也确实是让牛子,吓破了牛胆。
他敦厚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相信你做的是对的。”
墨闲罕见地泛起一丝玩味笑意:“为什么?”
牛子又想了想,才说道:
“我还在我娘肚子里的时候,我爹就死了。在我刚生下来没多久,几位院长便把我接回院子养大。
自那天起,院子便就是我家了。而这二十年来,我也早就把几位院长和各位师兄弟,当作了我的亲人。”
“现在,我们家里人被欺负了,我们当然要为他们出手做些什么的。”
牛子的声音不大,但在沉静的林子里头,却传得很远…
这段话语,犹如寒冬暖火,渐渐融化了众人心中的冰冷。
墨闲有些欣慰,他一口喝光了大碗中的汤水,抓起马肉,同时把碗递回给六子:
“谢谢。”
牛子憨笑着接过大碗。
转身离去…
突然,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转回身来。眼神中透出一缕坚韧的精光:
“师兄,李子他们的仇,我们以后能报吗?”
刚刚化去的冰霜,随着一语记出,似乎又开始凝结。
从牛子的眼神可以看出,这个问题对他而言非常重要。
或许正如他所说的那样,院子是家,院子里的人就是家人。家人的血债,总有一天要去讨回的…
“能”
“……”
夜,逐渐深去。
火,加满了一夜的柴薪。
人,或坐着、或躺着,沉沉睡去。
在榕林中,火光和月光映照不到的黑暗处。
百十双幽幽眼光,正遥望着,这片人间炼狱。
“大哥,我们现在过去吗?”
“……”
“客人睡了,便不要打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