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瘦子眼珠一转,想到了十六铺码头。
在上海开埠之前的清朝乾隆年间,上海十六铺就已是中国乃至东亚最大的码头。
老上海县把老城厢内外的街市商业地带,规划为头铺,再往东,即大东门一带是十五铺。出东门,至黄浦,北起小东门大街,南到董家渡大街,就是大名鼎鼎的十六铺。
十六铺码头历来就以商民刁滑、市井繁剧而臭名远扬,尤其是上海开埠之后,当宁波、南京、福建、广东等地,以及松江府各县的商人纷纷涌入上海之后,十六铺码头的社会环境就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除了各地商人各有专营外,还有其他“营生”,如潮州人卖鸦片;福州人引进花会赌博;苏州人搬来技院等等。现在青帮的三巨头黄金荣、杜月笙和高虎,都是在十六铺码头崭露头角,最终成为一方霸主的。
虽然黄金荣公开言退,类似于金盆洗手,杜月笙远走香港,高虎忙着当他的新亚和平促进会的会长,四下派人去外地为鬼子收购粮食、棉花、煤炭、药品,强行压价甚至武装劫夺谋取暴利,但在十六铺码头,还都留着自己的窑子和赌场。
这其中,黄门的赌场、鸦片烟馆和窑子,虽然比不了杜、黄、高的豪华气派,但却是小而众多,尤其是高虎投靠鬼子后,为压制杜、黄的势力,给黄文清开了不少方便之门,同时又有井上公馆的撑腰,黄门的势力越来越大。
不过杨瘦子和刘胖墩知道,黄门一流的杀手都跟着黄文清住进了新亚酒店,一心配合井上公馆对付租界里的抗日分子,在十六铺一代的,都是一些人渣和小流氓,在那里砸他们的场子,风险要小很多。
“队长,”杨瘦子低声说道:“我们到十六铺去,那里黄门的场子多,随便砸几个不仅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而且可以对黄门有警示作用。”
“行,”凌风说道:“就听你们的。走,到十六铺去!”
他们重新叫上三辆黄包车,朝十六铺码头直奔而去。
不管是赌场、窑子还是鸦片烟馆,营业的高峰期都是在晚上,他们赶到十六铺码头的时候,还是下午五点左右,虽然这些地方一天到晚都开着门,但这个时候的客人比较少,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杨瘦子和刘胖墩之所以提出这个建议,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正常情况下,借他们一百个胆也不敢招惹黄门的人,可凌风却不知天高地厚地带着他们要闯新亚酒店,他们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杨瘦子和刘胖墩一合计,找了家黄门最偏僻的鸦片烟馆,带着凌风走了过去,他们认为,在那里即使闹出点动静来,外面恐怕也没人知道,就是有人发现,溜开去也方便多了。
“队长,你看,”杨瘦子指着前面几个人的背影说道:“那里就有一家黄门的鸦片烟馆,我们就去砸那家!”
凌风点了点头,目光却盯着刚刚离开的几个人,见他们三男一女正背对着自己朝前走去。
坐在最前面女人的背影,虽然时而映现,时而被后面的男人挡住,但那样子非常好看,身材高矮胖瘦几乎到了极致。
后面三个男人像是跟班,但个个身材魁梧,步伐矫健,看上去很像一群当兵的,怎么看都不象是瘾君子。
——他们到鸦片烟馆里干什么?
凌风带着满腹狐疑,和杨瘦子、刘胖墩一起走进那家鸦片烟馆。
“有人没有?”看到整个大厅一点动静都没有,杨瘦子高声喊了一句。
“喂,”等了一会还没有人出来,刘胖墩忍不住大声叫道:“有喘气的没有,还不赶快给爷出来?”
里面还是没有回应。
凌风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刚才那三男一女的背影,他把头一摆,示意杨瘦子和刘胖墩到后面去看看。
一会他们俩就出来,拉着凌风赶紧离开了鸦片烟馆。
“怎么回事?”凌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但还是问了一句。
刘胖墩说动:“我们来晚了,有人已经动手,里面的老板和伙计还有保镖,一共八个人,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杨瘦子补充道:“他们还在墙上用血留下了八个大字:锄奸杀寇,恢复中华。”
凌风一听,转身就朝那四个人离开的方向追去,杨瘦子和刘胖墩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却撒开双腿,紧跟着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