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他满嘴里那口热汤如同一阵漫天花雨喷了出来,将玲崽的脸和一身裙子喷得到处都是。
与此同时,他也完全震呆了,做梦也想不到这么一个小女孩居然能当面说出这样让人难为情的话来,虽然在这之前已经有些征兆在暗示着什么,但这句话真真切切地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时候,他还是彻底慌了神。
不,那话还不是说出来的,而是玲崽用力冲着他喊出来的。
他完全傻了眼,呆呆地看着玲崽,好像被一记猝不及防的雷给炸了,炸得他脑袋都冒烟。
玲崽先是一呆,继而大哭起来。
她冲进洗手间,里面便是一阵乒乒乓乓一阵响,然后哭得更加伤心更加绝望,比死了娘那阵子还要痛苦,阿梦的心都紧紧地揪了起来。
他生怕玲崽会做傻事,赶紧向洗手间走去,可伸手推门的时候他的手又停在了那里。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玲崽,也不知道怎么劝住她。
他只是感到又难过又心酸,各种滋味交集在心头,千样百般,耳边响起了英儿在生时最喜欢的那首《情债》:如果我有勇气坦白,不会这样的感慨,你的爱我是如此依赖,我的心你却不明白;虽然你是一个男人,总该有段未来,告诉世界有你存在,但我只是一个女人,需要一点关怀,安安定定在身边的爱……
他的脑海里继续唱响着:就算有再多的无奈,你也是看不出来,有人说寂寞是最难捱,你可曾为我而悲哀;其实身为一个女人,可以不必忍耐,等人来陪等人来爱,但我遇上你这男人,就像陷入大海,提也不起放也放不开;日子一天一天醒来,我一天一天徘徊,面对这份感情的债;当你一次一次走开,一次一次回来,好怕也会留下点伤害;日子一天一天醒来,我一天一天徘徊,面对这份感情的债,或许沒有该与不该,不管爱与不爱,痛过的人自然会明白……
洗手间的门不知何时打开了,玲崽全身湿漉漉地从里面冲了出来,发疯似的扑到了他的身上,向着他的身体用力地擂打着,撕心裂肺般地大哭起来,她哭得那么心酸那么惨烈,以致于连空气都呼吸不过来。
阿梦好像触了电,又像迷了魂,迷迷糊糊的,任由玲崽忘情地发泄着,他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也成了湿漉漉的一片,热泪叭叭地打落下来,他伸出自己那双大手,好几次想要紧紧搂住这位小女孩,犹豫了一次又一次,最终还是没有,他不禁仰问苍天:他能这样吗?他能这样吗?她还是一个小女孩,他又怎么可以这样……?
玲崽先是不停擂打,大哭特哭,后来便紧紧抱着他,说什么也不撒手。
直到她哭得没有一点力气,那双手仍然紧抱着,那阵式就是在告诉他,就算她的泪哭干了也决不会放的!
阿梦没有动,就这样站着,他也能站上几天几夜。
直到玲崽渐渐平静之后,他才真正伸出右手,轻轻抚住了她的后背。
玲崽激灵灵地打了个颤,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她坐下来,就坐在地上,抱住了阿梦的腿,沙哑着声音说,“叔叔,不要离开我!”
阿梦还能说什么,他只能轻轻地告诉玲崽,决不会离开她。
他把玲崽抱起来,放到床上去,,可玲崽不抓住他就是不放,不得已,他只能坐在床沿,并让玲崽抓住他的手。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玲崽的眼睛还是红红的,她揉了柔自己的眼睛,忽然看到阿梦仍然坐在床沿,吓了一跳,“叔叔,你一夜没睡?”
阿梦说,“睡了的。”
玲崽又惊又疑,“可是,昨天晚上你不是就坐在这里吗?”那时候她虽然伤心,但还是记得他是坐在这里的,正因为有他坐在这里,她的心里才感到一种依靠,最后才放心地睡了过去。
阿梦说,“习惯了,我是怎么样都可以睡着的。”
这话她信。
她相信她的阿梦叔叔,在任何方面都跟一般人不同。
她瞧着阿梦说,“叔叔,以后,你走到哪里,我都要跟你在一起!”
阿梦说,“这样不行,你得读书!”
玲崽再没有昨天那种拐弯抹角,甚至也没有一丝怕意,她的脸很红,红得跟彩霞一样,却又十分大胆,她大胆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那我长大了,你要娶我!”
阿梦全身一颤,差点儿扔下她夺门而出,但又知道不能这样,好不容易克制住慌乱的心,足足沉默了四五分钟才回答她的话,“可以,但要等你读完大学之后,如果那时你还是这样想,我愿意!”
玲崽说,“好,那就这样说好了!”跳下床,洗脸刷牙去了,边洗边说,“叔叔,昨天晚上你肯定没有睡好,再睡会吧。”洗完了,又拉尿,冲水,门也不关,阿梦脸上阵阵火烧般地发烫,做梦也没有想到还会遇上这样一个小女孩,而且貌似已被她搞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