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气急败坏,抡起铁管就向穆清瑶砸去。
儒白的身影一身,只听得一声闷哼,穆清瑶想拦已经拦不住,皇上几乎用了八成功力,重重地砸在贺相身上。
他痛得脸色一白。
“贺初年,你做什么?”皇上又惊又怒。
贺相苦笑:“皇上何必跟个孩子计较?”
看他痛得脸都白了,皇上眼中闪过一抹痛色:“那你也别自个挨啊。”
“她挨不住,连点内力都没有。”贺相看了眼穆清瑶道。
皇上的脸色越发黑沉:“你何时如此在意她了?令媛的事你不记得了吗?若不是她,雪落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
贺相默然。
穆清瑶强忍着心痛,没有多看贺相一眼,众目睽睽之下,不想让人诟病贺相,更不想让人知道,她与贺相可能存在的关系。
在场的大臣不知内情,更不明白穆清瑶是哪里冒犯了皇上,使他龙颜大怒,一副要杀她而后快的样子。
史大人最先站出来:“皇上,晋王世子妃素来贤良,不知皇上因何而要责罚她?”
文大人也道:“是啊,世子妃年轻,倘有不当之处,还请皇上宽佑。”
这些大臣不替穆清瑶说话还好,皇上越发脸色发沉,指着穆清瑶道:“你们眼中的这位晋王世子妃,就是残害太子的主谋,你们知不知道?朕的儿子被废了,朕发发火不可以吗?”
众人皆惊,贺相首先向皇上一辑道:“皇上,晋王世子妃并无武功,她一个贵妇人,怎么会去悠然阁那种风月场所?”
文大人也道:“不错,皇上是不是听信了小人之言?世子妃不可能会去悠然阁的,太子……遭此厄运,实在与其自身不检有关,皇上,臣斗胆,既便太子身体完好,这样的人格品性,也实在不足以当担储君。”
史大人附议:“不错,皇上,大锦以仁孝治天下,受圣贤教化,为君者,当品性高洁,德行优华,岂能让太子这等荒淫粗鄙之徒来统治?臣认为,是时候废除太子了。”
当着自己这个皇帝的面,把太子说得如此不堪,不是在打自己的脸,骂自己教导无方?
皇帝越发气,狠狠地瞪了史大人一眼,怒道:“她就是贤良淑备,朕的儿子就荒淫粗鄙,来人,告诉这些高高在上的大臣们,说说昨儿个太子出事时,这位世子妃在哪儿?”
太子侍从被押过来,跪下道:“……奴才昨儿个亲眼见着太子妃就在悠然阁,与太子还发生了争执。”
几位大臣都惊愕地看向穆清瑶,贺相也皱了皱眉,瑶儿这孩子素来脾气暴,又是个有仇必报的主,前儿个裕亲王的儿子就被她弄得遍体鳞伤,想来是为了阿离那小子报仇,还正赞赏她手法精妙呢,既出了气,又摘清了自己,怎么对付太子的法子就这般明白张胆,没想过要避嫌遮掩呢?
不由责备地看了穆清瑶一眼。
却见她正对自己眨巴着眼睛,顿时明白,这丫头怕是又在计划着什么呢,只见她目光对太子侍从斜了斜。
贺相立即明白,这丫头心里又在算计着什么,这些都是她故意的呢。
便顺着那侍从的话问:“你说太子与世子妃产生争执?怎么可能?莫非世子妃与喜欢那悠然阁的姑娘?可见是一派胡言!”
“奴才没有胡说,奴才当时就在太子殿下身边,还有许多侍从也同样听见了,太子殿下也很不明白,为何世子妃会出现在悠然阁,奴才就听世子妃说:敢伤我清瑶的男人,就要考虑你能承受的后果。”
这话象是瑶儿这丫头说的话。
贺相苦笑,这孩子还真是大胆妄为啊。
几位大臣们也面面相觑,感觉他们所认识的人里面,也只有穆清瑶会说出这样霸道又有气势的话来。
皇上怒道:“阿离那小子素来狂的很,又有一身施毒的本事,谁敢欺负他啊,就算前几日被鞭笞了,那也是朕下的令,关太子何事?莫非你穆清瑶的相公犯了法,还不能治?”
侍从忙解释道:“皇上,世子妃是怪那日晋王世子受鞭笞之后,太子殿下打了他一拳的事。”
众人皆释然,原来如此!
太子果然阴毒,晋王世子那场鞭刑可是裕亲王亲自动的手,手法刁钻阴毒,当初史大人见他被扶起来时,连站都站不稳,遍体鳞伤,太子还真会趁人之危。
见众朝臣脸上全是鄙夷之色,皇帝更气,一脚踹翻太子侍从,该死的奴才,该说的不说,这话也是能说的?
“太子那是孩子气,就算是打了阿离那小子一拳吧,也只是他们兄弟之间置气的事,你用得着把太子害成残废么?”皇上怒道。
穆清瑶猛地站了起来,直视着皇帝道:“皇上,太子害我家相公,仅此一拳之事?您是装糊涂,还是真的不知道?我相公三岁之时,在宫里被人抽干血,用最酷烈的手段使他筋骨尽断,对一个三岁孩子用如此残忍的手段,下手之人有多狠毒?阴险?是要有多恨他才下得了这个手去啊?太子只是被人废了男根算得了什么?可知我家相公生生受了十几年的折磨!”
此言引起极大的震动。
当年晋王世子被害一事,是一段公案,更是一件不能随便议论的皇家*,此事过后,晋王一气之下远驻边关,不再上朝,手掌大军,不听圣令,一家独大,几乎与朝庭成为对抗之势,这些年大锦朝堂还算安定,全在晋王识大局,以大锦江社稷为重。
没想到,当年之事,果然是太子所为?
可当时太子也只有*岁,那么小的孩童心思就如此狠毒?
文大人满脸震惊,喃喃道:“不会吧,那时候,太子才多大啊……”
“可不是吗?世子妃,你是不是弄错了?”史大人也道。
皇上冷笑:“穆清瑶,你危言耸听,这么可笑的话也亏你说得出口,你可知,构陷太子也是死罪?”
“构陷太子?皇上真以为,当年的人都死绝了吗?真以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那时太子是小,但皇家人早慧,他当然不是一个人独为,参与的,还有您的这位贤良淑德的皇后,没有她的帮助,太子怎可能完得成?”穆清瑶冷笑,指着皇帝身边的皇后道。
皇后脸色一变,整个身子都瑟缩了一下,目露惊慌。
“穆清瑶,空口白牙的,污陷人也要拿出证据来。”见大臣们都看向自己,皇后极定使自己镇定下来,声色俱厉道。
“污陷人当然是拿不出证据出来的,但是,指证罪行,自然有证据,不过,在拿出证据之前我想问问专司刑名的史大人,残害手足,虐杀亲王世子,该当何罪?”
皇上立即眼神如刀地射向史大人。
史大人却脸色一凛,向穆清瑶一辑道:“回世子妃的话,残害手足,该当斩刑,虐杀亲王世子,该当抄家灭门。”
穆清瑶冷冷地看着皇帝:“皇上,若是臣妾拿出太子当年虐杀我家相公的证据来,臣妾也不要抄灭他满门了,毕竟是亲堂兄,只是给他个斩刑,也算是手下留情了吧。”
皇上眼神明明灭灭,狠厉地瞪着穆清瑶:“证据?时隔十七年,你能拿出什么样的证据来?你又能用什么法子证明,你的证据不是伪造的?”
穆清瑶便看了贺相一眼。
贺相眼神也有些复杂,却还是向前一步道:“禀圣上,当年之事,臣也略知一二,太子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好几个皇家公子同去后山,太子年纪最大,晋王世子最小才三岁,侍从宫女众多,有谁能让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掳走小世子,并残害之?
臣当初也调查过,那些侍从都是太子以各种名义调走,或驱离,当年的侍从虽然大部份伏诛,但还是余有人在的。”
贺相竟然亲自作证,这点让皇帝也没想到,他们君臣,关系匪浅,感情甚深,贺相虽然平素嚣张跋扈,但却很少如此泼皇帝面子,至少有轻重。
文大人不由睃了史大人一眼。
在对方的眼里读到了一丝讶异与难以言喻的复杂。
皇帝怒道:“贺初年,朕当年就命你调查,当年结案的可是你,如今又说余有证人在?当初为何不禀公办理?”
皇帝这是在撒赖!
贺相不由瞪了皇帝一眼。
皇帝心虚地垂了垂眼眸,怒斥穆清瑶:“不是有证人么?叫出来啊,若是子虚乌有,可莫怪朕不念亲情。”
穆清瑶冷冷一笑,却看向皇后身后的福公公,纤纤玉指一指:“就是他,他就是当年的目击证人之一。”
她的话再次引起震动,除了文大人几个,其他三品以上的官员先前都三缄其口,默不作声。
但晋王世子被害这段旧案确实牵扯了大家的神经,毕竟人除了八卦,也还是有正义之心的,对一个三岁孩子施惨无人道之事,确实令人发指。
不由得全都看向福公公。
福公公早在穆清瑶一枪击穿皇帝身后的石墙时,就吓得腿脚发软,余三魂,却丢了七魄,突然被穆清瑶一指,三魂也失其二,脚一软就跪了下来。
他这一跪,不用开口也足见心虚了。
皇上气得只差没一脚踹死这没用的怂货。
“当年福公公还只是坤宁宫的一个小太监,被皇后指派服侍太子,如今可成了坤宁宫的总管太监了,福公公这一路青云直上,可知脚下踏着的是别人的血肉累积的阶梯?”穆清瑶厉声道。
福公公听得一头一震,整个人都哆索了起来,他耳朵里一直嗡嗡作响,全是穆清瑶那一枪过后的后遗症,那一枪若是打在自己的脑袋上,还能留下一块好骨吗?
“福安,起来,你是谁的奴才,需得跪这个贱妇么?”皇后气急,终是没忍住,一脚踹去。
福安这才稳了稳神,拍着衣袖爬起,可刚爬一半,窥见穆清瑶锐利的眼神,脚一软,又趴了回去。
“福公公,你最好是自个说实话,自个坦白的话,你在宫里这几十年所作的恶事,还只会这一桩会暴露,如果本世子妃下手的话?你自家那点祖坟都会被你刨出来,好生掂量啊。”穆清瑶冷笑道。
福安自晋王世子被害一案逃过一劫之后,便由一个小小的没品太监,一步一步顺顺当当地爬上了现在这个位置,其间,自然有好几条人命折在他的手里,否则,他也不可能爬得如此顺当。
其实,仅太子暗害晋王世子一事的帮凶这一个罪名,就足让福安死一万次了。
多吐露些罪名也是風子多了不怕痒,无所谓的事,但是,他所做的恶,又有哪一件不是连带着皇后的?
那些话,能说么?
说了,他自个死完了,只怕全家九族都会没命。
福安顿时大汗淋淋。
穆清瑶手一扬。
“穆清瑶,你在刑讯逼供吗?”皇后大惊,斥道。
“皇后娘娘怕了么?不敢让他说实话?”穆清瑶斜睨着皇后道。
“娘娘,奴才该死,当年的事,奴才确实知晓一二。”福安却已经掂量出了轻重。
晋王世子的毒天下无双,世子妃想要施毒,可以无声无息,谁也发现不了,如今提醒,不过给他留了一条退路,还算宽仁。
福安不是要领情,是划算了很久才作出的选择。
“你……”皇后怎么也没想到,福安会如此不经吓,而且还会背叛她,气得眼前一黑,身子摇摇欲坠。
好半晌,才指着福安道:“你……受了她多少好处?要陷害太子!”
“奴才……奴才”说与不说都是个死,福安突然向一旁的廊柱子撞去。
贺相眼疾手快,白素一展,将福安缠了个结实,拖了过来,“你这奴才,这是要畏罪自杀吗?晋王世子妃指你是证人,你就是了?你可知这一死,太子就是跳进黄何也洗不清了。”
他明明就是在帮穆清瑶,这话说的却象是在帮太子。
皇帝一肚子的火想发,却没处发。
狠狠地瞪了贺相一眼。
穆清瑶冷笑:“福安,你以为,只要你不说,就能救得了太子么?当年的侍从还活着的,可不止有你一个。”
说着,她拍了拍手。
一个五品官女缓缓走了过来,低眉顺眼。
皇后的心一沉,淑妃宫里的五品女,她怎么来了?她当年也在坤宁宫里?不可能,自己的印象里,坤宁宫没有这号人,她一直就在长春宫里……
皇上也是一脸迷茫,不记得当年的随侍中,还有这么一号人。
“奴婢见过皇上,皇后娘娘,世子妃,各位大人。”五品女官盈盈下跪,从容不迫道。
“你来作甚?”皇帝怒道。
五品女官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当年顶多十三四岁,这么小的年纪进宫的虽然有,却不多。
五品女官抬眸看向皇帝:“皇上可认得奴婢?”
皇帝皱眉,自然是认得的,她是淑妃宫里的掌宫,见过几次。
“皇上怕是只知晓,奴婢是淑妃娘娘宫里的掌宫,不知奴婢生母是何人吧。”五品宫女道。
皇帝愕然,皱眉道:“宫里宫女何止上千,朕如何能记得,你也是来诬构太子的?”
五品女官苦笑,“皇上果然是不记得了,想奴才的娘,死得凄惨,害她之人却一直逍遥,连她这个人是否存在都不记得,可悲,可叹,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