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清琰哥哥让二皇子也红了眼眶,“雪落,贺相已经走了,你要节哀。”
贺雪落道:“是,我知道,清琰哥哥是来看我的么?”
二皇子点头道:“回来就打听你的下落,才知道,你和嫂嫂原来是亲姐妹,知道你在嫂嫂这里,我也放心了,雪落,你长大了,也懂事了。”
“是啊,以前小的时候,我常跟在清琰哥哥身后跑,那时哥哥最疼的就是雪落。”贺雪落似乎想起了儿时快乐的时光,忧伤的面容上,终于有了浅浅的笑意,眼神也变得温柔清明起来。
“疼你的可不止我一个。”二皇子道。
贺雪落娇笑道:“可我知道,清琰哥哥是最疼我的,可惜,我太野,那时候没感受到。现在想来,还是清琰哥哥最好了。”
贺雪落眼神亮亮地看着二皇子,清瘦的脸容变得光彩亮丽起来。
穆清瑶看了眼自家妹妹,穆清婉正吃着吴妈送来的五香瓜子,没心没肺的把瓜子壳吐了满屋子。
心神根本就不在二皇子身上。
穆清瑶正要叹气时,二皇子已然皱眉:“妹妹太自私了。”
穆清婉斜他一眼:“关你什么事?又不是在你家里。”
“此言差矣,妹妹身为大家闺秀,当知礼让客人的道理。”二皇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怎么是礼让客人?
穆清婉白他一眼:“又没吐你身上,怎么着你了,看不惯别看。”
“你当然着惹我了,早就闻到香气,只是说几句话的功夫,你便全吃了,小可又是爱面子的,怎么好意思再让嫂嫂多拿些出来,好歹你我同时来做客,你吃东西时,自然得顾着小可一些啊。”二皇子一脸抱怨道。
呃,这画风好象有些不对,跑偏了。
他不是嫌弃她乱吐瓜子壳么?
看着妹妹被二皇子说得一脸呆萌的样子,穆清瑶就想笑,忙招呼吴妈再多端些瓜果来,二皇子也不管贺雪落了,往穆清婉身边的椅子上一坐,正二八经地磕起瓜子来,只是帅哥就是帅哥,连磕瓜子的姿态也优雅闲适,每个瓜子壳都规规整整地摆在一旁的空碟里,看起来一点也不凌乱。
这倒让随口乱吐的穆清婉有点不好意思了,看似不经意的也把瓜子磕扔进了小碟里,二皇子眼里就漾开一抹浅笑。
小婉其实是乖乖女,只是故意在二皇子面前装成没礼教的样子来。
五香瓜子是穆清瑶教吴妈炒的,味道香而不腻,在这个时代更是新奇,以前二皇子也没吃过这种味道的,一吃起来就没停嘴,眼看着自个小几上的要吃完,长臂一伸,在小碗的小碟里顺看着一大把。
小婉就鼓起腮帮子瞪他。
二皇子当没看见,在小婉的眼神控诉下吃得漫条斯理,斯文优雅。
小婉再一次在他的厚脸皮下败下阵来,默默地改吃梅干。
二皇子明朗的星眸里中,一抹浅笑就同沉下去过。
两个的互动看着贺雪落的眼里,她怔了怔,落漠地坐到穆清瑶身边,穆清瑶抱过果儿:“果儿又长胖了,好沉。”
二皇子从怀里摸了个配饰来:“对了,雪落妹妹,这是我在北疆得的,上好的蜜蜡,给孩子的。”
贺雪落的眼神顿时亮了:“难得清琰哥哥还想着我,听说蜜蜡很珍贵呢。”
二皇子道:“不是贵重的东西,是看着寓意好,就想着给侄儿订了个,以前本宫与北靖侯世子也还是有些交情的。”
贺雪落眼里的光又黯淡了下去,但她很快提起精神:“是啊,果然,看,这是你清琰叔叔送给你的,喜欢么?”
穆清瑶下厨做饭,贺雪落接过果儿:“早就听说姐姐的厨艺最好了,我今天也有口福了。”
穆清瑶拍了拍她的肩:“记得让奶娘给果儿喂奶。”
贺雪落笑着点头,等穆清瑶一走,贺雪落笑道:“是小婉吧,常听姐姐说起你。”
小婉从进来起,就没拿正眼看贺雪落,这会子听她主动打招呼,想想贺相,她又忍下心中的不喜,笑了笑道:“是啊,雪落姐姐在红丰祥可住得惯。”
“姐姐安排照顾得很周到,只是屋子太大,冷清得很,有时候就娘俩,心里就越发空得慌。”贺雪落黯然道。
说话时,漆黑的大眼注视着二皇子,眼神凄楚。
“那让姐姐给你买几个人来服侍着吧,做个伴也好。”穆清婉道。
二皇子听了便淡淡地看了穆清婉一眼,没有说话。
“那都是下人,院里的人并不少,多谢妹妹了。”贺雪落失望地垂下眸,眼中闪着点点泪意。
穆清婉便不再说话了,尽管穆夫人早就提出过,要接贺雪落去家里住,可她心里还是难以接受她。
“呀,果然尿湿了,妹妹,你帮我抱抱,我去拿快尿布来。”贺雪落突然惊呼道,抱着孩子就往穆清婉手上放。
小婉长这么大还没抱过孩子,傻傻地伸手,果儿因为贺雪落的惊呼而吓着,脚乱蹬乱踢,小婉就没接得住,孩子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果儿——”伴随着果然的惨哭,贺雪落尖叫着抱起他,怒目看向小婉:“我知道我曾经做过很多错事,你不喜欢我,可是,果儿他是无辜的,他还只是个孩子啊,你对我有气,大可以找我撒就是,为什么对孩子下手?”
小婉一脸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我没有,我只是……”
可贺雪落根本不听她的话,将果儿紧紧搂在怀里,哭道:“我知道我是个罪人,我爹也死了,我不该厚着脸皮在姐姐家里的,我走就是,果儿,娘带你走,娘就算再辛苦,也会将你抚养成人决不让你受别人的白眼和委屈。”
说着,她真的抱着孩子往外走,小婉急了,忙上前去追:“
呃,你这是做什么,我……”心里一急,就伸手想把贺雪落拉回来,可不知怎么地,贺雪落一个踉跄,又向前摔去,二皇子身形一闪,伸手扶住了贺雪落,贺雪落伴倚在二皇子怀里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清琰哥哥,清琰哥哥,我是不是早就该死了,我真的很让人讨厌么?”
二皇子将她扶住,叹口气道:“雪落,我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你应该真的懂事了。”
贺雪落的目光闪了闪,一脸无辜:“清琰哥哥说得对,我应该坚强起来,不该总想着依靠别人,以前想着凡事都有爹,我什么都不怕,现在爹没了,除了自己,我还能靠谁?清琰哥哥,你也有自己的生活,就算小的时候我们感情再好又能如何呢?”
说到贺相,二皇子眼里闪过一抹痛色,“不错,你只有靠自己,雪落,你已经是孩子的娘了。”
贺雪落苦笑,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怀里的果儿哭得越发凶了,她小心的哄着,可孩子越哭越凶,她也急了:“果然是不是摔伤了?清琰哥哥,你帮我找太医来好不好,他为什么哭得这么凶啊,我好怕。”
二皇子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忙让随从去请太医。
穆清婉呆呆地站在屋里,不知该如何是好,孩子是她没接住才摔的,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虽然不怎么在乎二皇子,可好端端的人让看成连孩子也不放过的心毒女人,心里着实不好过,而且,人家与贺雪落是青梅竹马,自己犯得着站在这里碍眼么?
“姐姐府里有坐堂大夫,我去请吧。”小婉说了一声就往外走,贺雪落却道:“坐堂大夫怎么比得上太医,是不是觉得我家果儿是没爹的孩子,没资格看太医啊。”
小婉彻底无语了,怎么自己只要开口就是错的呢?
算了,眼不见为净。
头也不回就走,身后传来贺雪落嘤嘤的哭泣和二皇子的劝慰,穆清婉感觉心沉沉的难受,便一个人在红丰祥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眼前浮现出言若鸿时而嘻笑,时而认真的样子来,突然就觉得好委屈,如果方才是言若鸿在,他应该会相信她不是那样的人吧。
可是那个人的心全放在姐姐身上,初初登上皇位,南楚百废待新,多少政事需要他处理,可一听说姐姐出事,便不顾一切千里迢迢赶来,堂堂南楚皇帝竟然妆扮成一个小兵卒,为了救姐姐,他的用心有多深,穆清婉怎能看不清?
而且来了这么久,他几时来看望过她一次?哪怕是念在曾经有婚约的份上,只当朋友来看看也不为过吧,可那人却是连面也不愿意现,似乎生怕沾上了她会甩不掉似的。
想着想眼,鼻子就发酸,穆清婉使劲吸了吸鼻子,仰头望天。
“天气确实不错啊,不过,这个时辰看来,妹妹不会是在等大雁南归吧。”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本该留在屋里与贺雪落叙旧情的二皇子优雅地立在她身边,笑看着她。
穆清婉白了他一眼:“怎么不陪你的雪落妹妹了,她正伤心呢。”
“她的伤心是给我看的,可我却怕看到你伤心模样,所以出来了。”二皇子道。
穆清婉眼睛一亮,他竟然看出贺雪落的用心了,原来也不傻嘛,不是说,男人最受不了女人哭么?越装柔弱,越能激起男人的同情心,而象自己这种,委屈了,打死也不说的,最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男人才不会怜惜的呢。
“我伤什么心?只是摔着孩子了,确实有些愧疚,可我的歉意人家不接受,我也没办法啊。”清婉难得认真地跟二皇子说话。
“你又不是顾意的,难受什么,她自个生的孩子自个都不心疼,你就更不要往心里去了。”二皇子淡淡地说道。
莫非,他看出,孩子是贺雪落故意摔落在地的?
清婉也想过这种可能性,但是,人都说母亲是最伟大的,哪个娘会舍得去摔自己还不足岁的孩子?
“你……她也未必是你想的那样。”穆清婉不愿意把贺雪落想得太坏,毕竟她现在是姐姐的亲妹妹,与自己和姐姐的关系一样。
“难道我不比你更熟悉她么?你这么傻,没人护着,可怎么办?”二皇子专注凝视着小婉的眼睛,眸光温柔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