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2000年以后,随着下岗潮、拆迁潮的一波又一波的兴起,企业改制,深化改革,招商引资,大力发展民营经济,整个社会突飞猛进,导致贫富差距也越拉越大,社会阶层分化的苗头越来越明显。整个社会矛盾一天天激化。那个时候,他这个担任市政府主抓工业的副市长,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屁滚尿流。不是这个厂停产了,就是那个厂倒闭了。工人动不动就上街,几千人把江城市的大街小巷堵得水泄不通。市委、市政府的大门口到处是上访的人群。不断有失地的农民、对拆迁不满的市民打着横幅堵住了大门口。
为了安抚工人、农民,他这个副市长这边说了好话,那边许了承诺,不断地开协调会,简直成了救火队长了。按照上面的说法是,整个社会进入了矛盾的高发期、频发期,各种矛盾交错,非常复杂。
好在到了2003年,一纸令下,他离开市政府,成了江城钢铁集团的党委书记、董事长,这是他想也没想到的事情。那个时候,江城钢铁集团正处在最红火的一个上升期。市场上产品供不应求,价格节节升高,利润年年有大幅度增长,每年向省里、市里贡献几十个亿,成了整个省里的香饽饽。省委书记和省长提起江城钢铁集团,都会格外高看一眼。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到了董事长这个位子上,竟然能让他在短短几年内挣到那么多的钱。几千万啊,以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这样有钱。
自己一个工人子弟,一个爷爷辈还是老实巴交的乡下农民,现在却成了名副其实的千万富翁,这个转变也太突然了。在巨大的财富面前,有一段时间,确实让他有些迷失了自己,有些不由自主地飘飘然。
首先表现在个人生活作风上,不那么谨慎、朴素了。穿的西服没有几千块,他都看不上。一件毛衣都是国内的顶尖品牌,要几千块。戴的手表要几万块。皮鞋也是,少了一千块他根本不看。连自己的座驾他都换了几辆。
原来在市政府的时候,他坐的是黑色的别克轿车,满打满算也不过二三十万。到了江城钢铁集团,他的轿车就成了黑色的新款奔驰,一百多万一辆。就那还不满足,又买了辆日本进口的高级越野车,八个缸的,和省委书记、省长的一个档次。全省的厅级干部,他是第一个。
钱多了,自我感觉一天天良好起来,喜欢听好听的话,赞美的话,说白了,喜欢下属拍自己的马屁了。就是自己的老婆,说的不中听了,他也会不高兴。
他老婆黄桂英是他的高中同学,学的是医学,毕业于省里的医学院,毕业后回到江城市,在市人民医院当医生。看自己的老公陈家豪官一天天当得大了,钱越来越多了,自己却一天天年老色衰,于是越来越小心谨慎地伺候着陈家豪,生怕哪一天得罪了,他和自己离了婚,换一个年轻的女人做老婆。
现在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稀罕了。老公是成功人士,像他这样的男人,五十岁上下,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成熟有思想,那些打他主意的小姑娘多了去了。她们才不管你有没有老婆、孩子,她们根本不在乎,她们就是要凭自己的年龄优势、姿色、皮肤和完美的床上功夫,把这些极品男人从他们的黄脸婆那里夺回来,当自己的老公。这样她们别墅、轿车什么都有了,少奋斗几十年。
这样的日子陈家豪过了一两年,他感觉有钱人的日子也不过如此。吃了喝,喝了吃,应酬不断。早上围着轮子转,中午围着盘子转,晚上围着裙子转。唱歌、跳舞、打牌,消磨时间,脑子里越来越空虚,简直是醉生梦死,浪费生命。
他觉得自己这一生不能这样过下去,总得有些高尚的追求。像毛太祖说的,“做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作为一个党的高级干部,一个有成就的企业家,他觉得,要重新学习理论,找到自己新的坐标,开始新的生活。他朦胧中预感到,自己还有新的使命。一时间的荣华富贵,声色犬马,都不过是过眼云烟。这些东西,就是让他体验一下,他的人生的精彩之处不在于此。
而这次城中高架桥的垮塌,让他对自己的人生有了新的规划,他在想,如果这座投资十多亿的重点工程是在自己的手上建成的,还会出现今天这样惨痛的结果吗?如果自己是市长,一定不会丧尽天良,在这座人命关天的大桥上上下其手。
要那么多的钱干什么?都是作孽啊,几十条人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