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男人做了哪门孽,三天两头受伤。
这一次,张大栓在炕上整整躺了半年多。
半年以后,他才可以下炕行走。
断裂的肋骨愈合了,手臂跟腿骨也愈合了。
但是,在手术的时候,王庆祥跟海亮在他的身体里下了钢板,那些钢板永远固定在了他的骨骼上,每次变天,刮风下雨的时候,他都会感到浑身疼痛。
直到张大栓死去的那一天,身体里的钢板也没有取出来,而是带进了棺材,埋进了坟墓里。
199o年的春节,过年的时候,孙瞎到张大栓家去拜年,那时候,张大栓还爬在炕上没有起。
孙瞎说:“大栓兄弟,咋样?当初我给你的忠告,实现了吧?早跟你说别碰带娣,你还不信,那姑娘根本不能惹。靠近她三尺的范围,你都会有生命危险。”
张大栓感概万千,抓着孙瞎的手道:“瞎哥,我服了,真是服了,你的卦卜得真灵,你是诸葛在世,孔明重生,带娣那丫头……真的是扫把星啊……。”
张大栓佩服得五体投地,从哪儿以后,他再也不敢对带娣产生幻想了。
不要说靠近女孩三尺的范围,有时候想想她的圆脸蛋,小蛮腰,都要感冒三天。
张大栓从市回来整整一年,一年的时间都在计划着怎么击败王海亮。
三次计划全都失败了。
大白梨那边是不能去了,孙瘸跟喜凤嫂那边也没有挑唆成功,至于带娣这边,更是成为了妄想。
他跟王海亮之间的争斗还没有拉开序幕,就付出了沉痛的代价。
这就是天意,天意啊。
孙瞎还对张大栓警告了无数次。
他告诉张大栓,不单单带娣摸不得,碰不得,王海亮更是摸不得,碰不得。
带娣是扫把星,王海亮是天煞孤星。带娣的命硬,王海亮的命更硬。
什么叫天煞孤星,就是天上最亮的一颗星星,山里人将它叫做天狼星。
天狼星因为光芒最亮,所以将身边其他行星的光芒都淹没了。
任何敢跟天狼星作对的人,同样会被它的光芒淹没。
天狼星没有朋友,没有敌人,因为无论是他的朋友,还是敌人,都会被它的光芒吸收。
它鹤立于宇宙苍穹中,仿佛一个寂寞的高手,苍茫而又孤立。
张大栓听了以后,就咬牙切齿,我说王海亮这些小咋那么难对付,原来是天上的星象啊……。
春节过完以后,张大毛才可以拄着拐杖来回行走。
这段时间,不要说对付王海亮,他自己都应顾不暇。
199o年的春天,王海亮的工厂彻底建成,他花了大价钱,将厂房的屋顶全部用水泥浇筑了。
工厂总要有个工厂的样,为以后做打算,他要把大梁山的企业当做展的根本。办成市一流的民营企业,更不想丢大梁山人的脸。
这座工厂非常宏伟,占地五十多亩,里面有厂房,职工宿舍,原料仓库,还有办公室跟会议室。
这座工厂全都是用大梁山的石头修建的,坚固,耐用,美观,大方,远远看去透过一种古老与沧桑。
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一座古典的城堡。
工厂是村民利用双手垒砌起来的,省时省力,也省去了大量的资金。
厂里的路面还没有硬化,海亮打算将闲置的空地全部栽种上鲜花,树木,还有草坪,草坪上是羊肠小道,那些小道也是用石粉铺垫的,特别干净。
工厂建起来以后,王海亮已经没钱了,他几乎将所有的资金全部投注到了厂房的建设。
可这时候,机器需要买,技术人员需要培训,其他的还要成立产业部,市场部,销售部,广告部,等等等。
单单一座空厂建出来,没有产品,打不开销售渠道,那管个鸟用啊。
这需要庞大的资金,可钱从哪里来?
村里的柳编生意继续在做,山果生意也在做,药材生意一直没有停止。
可这些钱对于建造一个大型的工厂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晚上,海亮睡不着了,一个劲地抽烟。屋里烟雾缭绕,玉珠被呛的睡不着。
玉珠也感到男人愁了,因为开厂没钱。
玉珠说:“海亮,要不如……咱们找一下……爹。让他帮帮我们,他完全可以帮我们。”
玉珠不得已,终于第一次决定要去求张喜来。
张喜来可是玉珠的亲爹老,也是王海亮亲滴溜溜的老丈人。
而且张喜来已经决定,将名下的财产一分为二,其中一半是玉珠的。
当初,玉珠担心对不起死去的娘亲孙上香,所以就没要。
今天看到海亮如此作难,她的心很痛。
海亮摆摆手说:“算了,当初你说过,做人要有志气,不是咱们的钱,咱们不要。”
玉珠说:“咱不是要他的钱,是借,将来可以还他的。”
海亮说:“不行,喜来叔这人我知道,他借给咱们钱,根本没打算让咱们还。”
玉珠说:“可那是我应得的,早知道你现在这么为难,当初就该答应他的要求,接受那一半的财产。”
玉珠感到了后悔,为了自己的男人,她什么也不在乎,她深深爱着海亮,不想男人如此苦恼。
而且她知道,现在的张喜来早就严阵以待,只等着她开口要呢。
她说:“咱先睡吧,俺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大活人不能让尿给憋死。”
王海亮躺下以后不说话,玉珠也静悄悄的。不三不四的事儿,两口也懒得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