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十文钱?没有听错吧”那名老者有些惊讶的问道。
“没有错,就是二十文钱。主要是个长途贩运的辛苦成本,如果论这生产成本及难度:一口普通的大锅一晚上就能出几十斤的盐,比这种粮可要简单的多。实不相瞒,就是这样的品质每斤二十文的价钱我们还有的赚。”刘洪涛忽然间语气大变,缓和下来笑道。
“可不知各位还有什么其他所需的?”老者在这世上生活了这么多年,天底下没有平白无故的好处早就已经成为了一种常识。这明代盐价高于历朝历代,百年以来的实际价格都是至少二三百文一斤,质量还未见得有这么好。以不足一成的价格向自己这种小门小户贩卖私盐,不用说:必然是在其他方面有什么要求。
“实话不瞒你们说,我们当然也都是有来路的人。想在这一片开出个场面,以后同这里的父老乡亲也会常打交道。就是不知道:如今这村子里的负担重不重?不然我们可没有什么依据了。也不知道有可能会得罪哪路神仙。”说话间的时候,刘洪涛转而向村口的几名十三四岁未及参军年纪的少年问道。
此时大人们有话或者有些事情往往会背着年纪太小的孩子,而如果年纪太长的成人,往往就多了几分成人的各种顾虑与心思,不能推心置腹了。
孩子们的回答只有三三两两的零碎信息,但是总结起来大致的轮廓也就清晰了:淳化镇那边儿的营头今年要收一成的粮饷盐菜,以往的官盐也是他们那边儿提供,按明时旧例每年三百文的负担一年下来也平均每人也得有近一贯的负担。不过去年他们帮我们清理了乡里的不少祸害,并且讲明了过去的地契凡人均超过十亩以上的不做数。算起来因为耕地的增加我们还多收了些粮食。如果考虑到村子里到外县参军的孩子们今年回家的时候带了每人七八两的饷银,负担相比以往的年头几乎可以说是忽略不计。以往那些身处江南富庶地区却喘不过气来的情况再也没有了。
虽然这些村子里的人们面孔上没有什么忧愁紧张之色,似乎日子过的也很好,似是真有些从苦难中解放了似的感觉。不过刘洪涛的脸色却有些阴沉。
张海身边的弟子虽然在幼时的记忆里有过苦难的日子,但毕竟是在张海的身边成长起来,多多少少是有些理想主义的情怀。听到平均每个战士一年下来发到家里面的饷银只有七八两,还有依然按照过去明时官盐的价格负责当地盐业,心中就有些不快起来。
见到这村子里男女老少们的大致气色后,张海等人也知道那些少年们的话所言非需,再这小小的村庄里没有什么再多需要了解的。就用携带的盐按照每斤二十文左右的成本出售了二十几斤盐货换了些赶路时所备用的口粮。
“如果没有我们,这村一带在清乡之战后剩下的那些原本就投献在大户们名下的贫雇农及中小地主们哪儿来的现在这么大的获益?因此一县只内,还尤其是东南之地这样原本财富之地的富庶地方增加个几千两的负担也没有什么大碍。反正早晚还是要收税的?---恐怕淳化镇那些营中不少负责主事儿的人八成是这样想的吧?”张垒有些气愤的说道。
按照大致调查来的情况,镇子上治安军步兵营的军饷至少少发了每人四五两,八百人折算下来就是三四千两的成本。再加上盐价也没有按照队伍内的指导价重新制定,恐怕是一上县之内接近万两的获利。如果猜测的事情果真属实:虽然对于王朝初年这一带的百姓来说相比以前根本算不上是什么负担,但这是整个营近万两的渎职犯罪了。按照新朝律法,这一营内的主要军事主官都有被送上绞架或在街市上斩首示众的极大风险。
“我们要去淳化镇走一趟么?”刘洪涛忽然问道。
“继续向东吧。”张海回道。
尽管自己同寻常的君王大不相同,自身强悍的能力与武装在这几名亲卫弟子的配合下并不畏惧数百规模的寻常武装。不过张海还是不愿意学某些影视中那些亲自做“检查官”的微服私访。每个人的人品都是有限的,能不冒的风险尽量不冒才能把运气用在更值得的地方。另外张海也不愿意让自己的行为在民间形成一种风传,使不少地方的人都清楚君主有这样一个习惯。那样以后就要面临更多的麻烦,这些事情当然上回去之后再做处理。
“一个县境内每年几千两或万把两的私利看起来是那样的微不足道,几乎不会对百姓的生活造成什么负担。但这些现象教给军民的却是与我们的理想和目标完全背离的道理,使民众同我们的政权离心,甚至影响了我们的下一代,这是此类现象最大的危害。也是为什么我们对那些看起来从民众的实际利益来看算不上什么负担的侵害也绝不能置之不理的原因。”张海对身边的弟子们郑重的说道。
在中华这片最为勤劳易治的土地上,绝大多数地方的民众可以轻而易举的提供丰厚的剩余价值,只要不被逼到死路上或者面临吃不上饭的危险就不存在造反的风险。淳化镇治安营的事儿即便放在大多数王朝的初年也根本算不上什么大问题,不过张海早在起家之前就已经明确了终身的理想:建立一个沿绵几百年到近代要碰运气决定列强中地位的传统王朝,决不是自己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