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方贵回到三阳,将货郎担中回购的一些废铜烂铁卖到回收站后,又在街上买了只烧鸡和小菜,带了点米饭,便急匆匆的朝着家里走去,他走了那么久,钟灵儿一定是等得着急了。三转两转,好巧不巧的是,在回家的路上正好碰到了张万春,张万春垂头丧气的,脸上也是红肿一片,显然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在看到吴方贵之后,也只是抬头笑了笑,显然是兴致不高。“咦?张大公子,你这是怎么了,被人揍了?这三阳城中还有人敢揍你?”看到张万春灰头土脸的样子,吴方贵从担子中拿出一瓶烧酒,递了过去问道。吴方贵绝对是开玩笑的,但是哪知道,他这句话说完之后,张万春却是接过烧酒,狠狠的灌了一大口,然后直接“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这样一来,吴方贵就抓瞎了,如果要按照实际来说,张万春根本不欠他什么,倒是吴方贵自己,他和钟灵儿还借住在张万春家里呢。“起来,快起来,有什么事直接说!”吴方贵见张万春跪下,自然是不肯受他这一礼,只是身子一侧躲了过去,然后将担子一撂,便开口说道。“我爹死了,刚才嘉义传来消息,我父亲今天早上带着民团进山的时候,突然发生泥石流,我父亲被埋了,尸体就在县政府,虽然说他做官不怎么样,但好歹是我老子,这一拜,当大事,请大哥帮忙总管。”吴方贵听了之后直接一愣,他知道县政府对于落霞洞又采取了行动,但是有什么进展却是一无所知,知道张万春他县长老爸竟然在今天早上死了之后,吴方贵心中也是一酸,正过身子端端正正的受了张万春一礼之后,便将他搀扶了起来。
按照平江的传统,死了长辈之后,儿子要披麻戴孝,耳朵边悬一坨棉花,在办丧事之时,任何事情都不会去管,哪怕是讨债的,也会躲开这几天,孝子完全不理会任何事情,这叫,“耳朵边挂破絮,万事不管。”
那么谁来帮忙操持一切呢?那就要有个总管了,总管在操持丧事期间,有权安排所有帮工,这些帮工都是左邻右舍或者关系好的人,只有一点意思钱,不会管工钱,上到司书代办,下到座椅板凳,这个总管,就是总指挥。
其实张万春也有脑子的,他还知道,这当大事期间,不能找他那帮狐朋狗友来当着总管,必须要找个靠谱的,但是他看遍了左右,靠谱人没有一个,除了这个刚结识的货郎儿大哥,现在他赶回家,就是来找吴方贵的。
“行,这事我帮你办了,不过,灵儿一个人在家里躺着我有些不放心,现在得去看看她。”
张万春也知道,钟灵儿生病虽然好转了很多,但是让吴方贵就此不管也不是事,所以早早就去了一趟拿西医诊所,找到了小琳的哥哥,这下他态度好,直接跪下去以孝子的身份开口,要他们帮忙照顾一下钟灵,再加上小琳在一旁帮腔,小琳的哥哥也总算答应了下来,但是该要的费用却是一分没少要。
因此,只要现在跟吴方贵回家,接了钟灵安顿好,吴方贵就能安心的帮他料理他父亲的后事了。
吴方贵回到家,张万春已经迫不及待的拿出钥匙开门了,吴方贵知道他心中焦急,也不多废话,从门锁看来,钟灵也没出门,于是三步并作两步便朝着楼上走去。
楼上格局并没有多大变化,因为张万春还在楼下等着,所以吴方贵也没有看到床榻前那一双被张万春丢了的绣花鞋,只是钟灵儿现在的姿势却让吴方贵看着有些别扭。
只见钟灵儿此刻的脸色有些灰白,手中正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捣鼓来的木头梳子一遍又一遍的梳着自己的头发,在这三伏天里,吴方贵甚至感觉到,这间房子中有些阴冷。
“灵儿,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吴方贵见状,大步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钟灵的额头,关心的问道,只是这手刚碰到钟灵的额头,钟灵却是明显的眉头一皱,然后又笑着对吴方贵说道,“我没事的,只是有些乏力,还要休息一段时间才好,你怎么才回来。”
“额。”听到这话,吴方贵感觉一窒,随后脸色一变,对钟灵说道,“哦,这样的,万春他父亲去世了,请我去帮他总管,这三天我可能不在家,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嗯,没事的,你去吧,我能下床了,自己弄点吃的不难。”钟灵面容冷淡,说了句话算是回答了吴方贵,随后又拿起了那把木头梳子开始梳理起自己的头发来。
吴方贵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然后便退出了房间,将门轻轻的带上了。
等到吴方贵下楼的时候,张万春左看看又看看,没有见到钟灵下楼,然后开口问道,“咦?怎么没看到嫂子?他不去诊所么?”
“不去不去,你父亲的事情是大事,灵儿说了,他能自己照顾自己,咱们快去你父亲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