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干了两天活,于洋已经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手里的镰刀每天早晨的时候都有千斤重,等到了晚霞在山边出现的时候又仿佛变轻了。
国庆假期那时候只有三天的时间,尤其是高三的学生,要不是因为农村孩子多,林场镇中学的高三是不会放假的。
于洋拿着叉子把今天收割的最后一铺豆子挑在了马车上,老爹在高高的豆垛上面,用绳子捆好。
“爹,我去河里看看须笼。晚上想吃鱼了。”
豆地旁边就是流经三湾村的小河,水清澈的可以看到下面的石头,不少柳根儿鱼在水里嬉戏。
来到一颗横在水面上的大柳树上,找到了那根绳子,一点点地收起来。
须笼是三湾村村民最常用的捕鱼工具,一个巨大的渔网围好,一端扎紧,另一端则留一个很小的口儿。
里面放上些豆饼之类的鱼食,这些肥大的柳根鱼就会钻进去,但因为口儿太小,他们只能进去却找不到出来的路。
这里毗邻毛熊,地广人稀,几十公里内只有这么一个小山村。棒打狍子瓢舀鱼的景象虽然很难再现,但鱼仍然不少。
水哗哗地从须笼里流走,两斤多柳根儿鱼在里面翻着白肚皮。这种手掌长的鱼肉质鲜嫩,用油一炸说不出的美味。
若是熬成鱼汤,撒上一些香菜,更是鲜的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山村有山村的好处,只是这种好处的代价是用一年无休的劳作换来的。
老爹远远地在马车上喊道:“多少鱼?”
“二斤来沉吧。”
于洋掂量了一下,一抬头看到远处的山道上走来一个人。
打量了一下,认出了是同村的陈娥。头上戴着一条红色的俄式披肩头巾,穿着一条绿色的劳保服,戴着线手套,远远地冲着于洋挥挥手。
“洋子,等我下,我坐车回去。”
老爹跳下车,坐在前面的辕杆上,随手折了一根柳树枝。
原本不愿意动弹的黑马不满地喷了个响鼻,盯着那支柳条,不再乱动。
于洋跳上豆垛,伸出手把陈娥拉上来,身上一股浓浓的松脂味儿。
陈娥把披肩一摘,往豆垛上一趟,于洋问道:“你去打松塔了?”
“嗯,我不敢上树,在下面捡。一天给我三十块钱,累死了,还得把袋子抗下山。我上学的时候,五十斤的白面都搬不动,两年功夫,一百多斤的松塔背着上山下河的。”
陈娥笑了笑,随手剥了一颗黄豆放在嘴里咀嚼着,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上的云彩,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松塔里面是松子,长得如同一座宝塔,故有此名。只有三五十米高的红松才会结松塔,这么高的松塔全要靠人去摘。
每年林场地区都会有几个人因为从树上掉下来而死,三十米高的红松上去之后,稍微有点风就会左右摇晃。
有经验的老林子爬上去,把那些松树孕育了一年的果实扔下来,下面会跟着女人捡走。
很少人带着保险绳,不带保险绳每天可以爬百十棵树,带了保险绳最多也就三十棵。
陈娥也是没办法,自家的地被烧了,如今马上要到冬天了,山上的活她没法去干——采伐之类的工作,是要住工棚帐篷的,三五十人挤在一起,她一个女人家怎么去?
于洋偷眼看了一下,记忆中蛮俊俏的陈娥,如今脸上已经有些粗糙。
“洋子,你运气好,考上大学就不用在山沟里挨累了。等你上了大学,一定回来跟我说说大学什么样呗。”
说到大学,陈娥的眼睛中露出一丝期待的神色,于洋听到这话,心里一酸,苦笑道:“大学能什么样?就是和咱们村子差不多大的校园呗。”
陈娥撇撇嘴道:“好像你上过大学似的。对了,洋子,求你个事呗。”
“说。”
“你明天回学校的话,跟二丫的老师说一说,看能不能保留学籍,等到高三的时候来拿个毕业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