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小的匠人,竟然能够看出李秘的心思,这就已经足够让人吃惊,没想到此人竟还主动坦诚,他就是那个纵火犯!
王府禁卫可是亲眼见到缉熙堂那十六具惨死之尸的,此时义愤填膺,当即便抽出长刀来,将那匠人给压住,而后绑了起来!
众人也没想到这么个半大小子,竟然会是纵火犯,一个个也是惊呆了!
然而李秘却很平静,他走到那少年郎面前来,朝他问道:“你叫甚么名字?”
那少年抬起头来,眼中满是忿恨,朝李秘道:“我凭什么告诉你,你这么有本事,自己猜啊!”
李秘也是哭笑不得,冶炼房里这么多人,随便拉一个出来也就明白了,自己猜个屁啦!
李秘朝那禁卫道:“不是他放的火,把他解开。”
那禁卫也是吃惊,心说好不容易有人自,还从未听说过竟然有人不信的!
这古时断案都是口供为王,有人承认的罪状,查案官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哪里还有人竟是不相信的!
再者说了,李秘也只是看了那少年郎两眼,随口问了一下他的名字,人还不屑回答你,你怎么就这么确定他不是纵火犯?
见得那禁卫迟疑,李秘也笑了,朝他说道:“那纵火犯在缉熙堂先是毒杀十五人,掳走一人,又将未知的女尸混进来凑足人数,不紧不慢地放火,而后轻描淡写离开,此凶犯心智沉稳如铁,冷静如冰,又其实这么个毛头小子。”
“若不是我说起,只怕你也不知道那纵火犯手里头还沾染了十六个人的鲜血吧?”
李秘如此一说,那少年郎顿时变了脸色,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惊慌失措!
李秘却不去管他,只是朝众人道:“我也不瞒你们,那纵火犯就在你们这些人当中,这小子不过是受人挑唆,想要替人顶罪罢了,至于他到底是替谁遮掩,我想大家心里都有个数吧?”
众人听闻此言,不由将目光全都集中在了那三名大师傅的身上,严格来说,是集中在了左手边第一位的身上!
此老也就五十出头,虽然身材不高,也不是很健硕,但却如铁蚂蚁一般精干,浑身上下散着铁嗅气,一脸的木然,就好像田间地头浑浑噩噩的草民,也没别的出彩之处。
“怎么可能!”
“不可能是大师傅,他如何就成了纵火犯,整个王府谁不说他老实!”
“可不是,我与他梁铜承相识十余载,这老头儿天生就是吃亏的货色,哪里会杀人放火!”
众人都在为这个梁铜承抱不平,然而他却仍旧一脸木然,仿佛此刻生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那少年郎眼光呆滞,隐有泪水在眼眶之中打转,跪着爬过来,抱着梁铜承的大腿道:“师父,你没有杀人,对不对?对不对!”
梁铜承此时才微微睁开双眸来,那一刻,他就仿佛沉睡了几十年的雄狮觉醒一般!
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前一刻还麻木不仁的眼眸,此时却爆出狠辣且锋锐的眸光,仿佛灵魂被置换了一般!
“孩儿,你这是自作聪明了。”
他摸了摸那少年郎的头,无奈摇头,继续说道:“你见得为师深夜未归,回来又带着满身火腥气,便以为师父是去放火了,眼下说出这样的话来,为师可是要被你害惨了。”
“师父没有放火?可我亲眼见到师父从缉熙堂那边逃了回来……”
梁铜承又摇了摇头,朝那少年郎道:“你这孩儿就是太孝敬了,为师确实从缉熙堂那厢回来,可并不意味着为师就是纵火之人,事情未明之前,你就要替为师顶罪,却不知反倒是害苦师父了!”
教训了自家徒弟之后,梁铜承又走到李秘面前来,那些个禁卫自是非常的警惕,纷纷拿刀对准了这匠房大师傅。
梁铜承也不敢上前来,相隔数步,朝李秘辩解道:“大人请明鉴,小老儿多年前得王府赏识,在匠房当差十几年,始终忠恳,又岂会杀人放火!”
“小老儿肾水过旺,也是多年的老毛病,夜里总要起来几次,昨夜也是见得有人黑夜里潜行,放心不过,便跟到了缉熙堂那边去,待得火起,小老儿想要解救已是不及,弄得灰头土脸,一面示警,一面便跑了回来,没想到却是让徒儿给撞见了……”
熊廷弼听得他如此解释,当即质疑道:“若你果真无辜,便该留下来,与人分晓清楚,又何必逃之夭夭?”
梁铜承却是摇了摇头,朝熊廷弼道:“小老儿在这王府里待了这么多年,虽浑浑噩噩,但也是不傻,那真凶已经逃走,小老儿又无旁证,便是留下来,也只能背了黑锅受了冤枉……”
梁铜承如此一说,众人难免也有些戚戚然,旁边的一个老师傅也替他开脱道。
“大人,梁老儿在这匠房也有十几年了,我等从未见过他火气恼,大人们也该看到,他这徒儿也不是甚么聪明人,素昔也时常犯错,可梁老儿却从未打骂,那是个顶个的好脾气,又怎可能杀人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