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球打得难舍难分，第三盘后半程幸村的攻势突然转猛，一分一分咬得死紧，最后不二费了一番功夫才6－4拿下第三盘。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幸村领悟了些什么。不二提着拍子走过去的时候有些好奇：“精市这是有了什么新招数？”

“才刚刚有所察觉。”幸村笑得很舒畅，完全看不出来才输了一场，“等到关东，让周助好好看看。”

不二知道他卖关子，也不追问，抛了条毛巾搭在他肩上，两人对视间自有一种温馨的气场，看得丸井毛利这样的发出“嘿嘿”的怪笑声，全是戏谑。唯有柳有些黯然——这样的情谊，自己原本也是有的……却被自己硬生生推出去了……那孩子这么多天都没再联系自己，恐怕是上一次真的伤了心。是不是……就彻底淡下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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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各自做完练习，都满头大汗地回房间准备洗澡了。仁王单独空出来，一个人住一间房，也洗过澡搭着毛巾靠在床上休息。然后就听得床头一阵震动。他懒懒地伸长胳膊把手机抓过来。

“比吕”的字样赫然在上。

这个时候？

仁王有一点诧异，但接到恋人的电话自然心情很好，接通的声音也带了三分笑意：“怎么想起来和我打电话？”

对面熟悉的男声却没有往日那般风度翩翩的镇定温醇，反倒似乎是跑过一般呼吸里带着点急促：“雅治，你们是在XX宾馆对不对？”

“噗哩？”仁王脑子转得快，听他这么一问顿时就有了某种预感，“没错。比吕你……”

“下来，我在大堂。”一番折腾跑来埼玉县的少年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恋人。

果然。

仁王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用肩膀和头夹着手机，匆匆忙忙地往腿上套裤子：“好，我马上下来。”心里却隐隐觉得一定是有什么事——他家比吕从来不是莽撞的人，不会为了一次见面就大老远跑来，他们平常又不是见不到——虽然近来见得比较少。而且，比吕现在已经是罗素的部员了，哪怕大家都知道他不会是来探查敌情或怎样的人，但以那家伙一贯礼仪妥帖的性格，恐怕会在合宿的时候多少避嫌的吧？

——所以说，这是怎么了？

“嗯，我在下面等你。”那边的声音终于稳定了一些，仁王挂了电话，穿好鞋，抓起房卡和手机便匆匆跑出门下楼去了。

大厅里面的长沙发上，紫发的戴眼镜的少年长腿微微伸展地坐在上面，不是一贯绅士风格的一丝不苟，却无端有种与仁王相近的慵然恣意。仁王一眼瞥见，被灯光下恋人弧线完美的侧颜几乎闪了下眼，步子顿了一顿，这才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双手插在口袋里，露出漫不经心的笑：“嘿，比吕。”

柳生一抬头就看见仁王站在他跟前，背着光的脸显得轮廓有些模糊。他没说话，只是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一把把恋人拥住，手臂紧得几乎能让人窒息。仁王猝不及防，一怔之下刚要腿拒，就感觉到柳生身上隐隐波动不休的气息，再加上那个力道，心里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想好好安抚，但又顾虑这地方不对。于是只有任他抱着，嘴里说“比吕，跟我去我房间再说”。

柳生没有作答，狠狠地又紧了紧双臂，然后才慢慢松开，和仁王分开。紫发得少年看着眼前的人，镜片上划过一道又一道光，意味不明。半晌声音有点哑地开口：“好，去你房间。”

仁王引着柳生到了自己房间，拍拍床沿：“坐吧，比吕。”

柳生依言坐下，沉默了片刻开口道：“雅治，我父亲说叫我出国读大学。”

房间里一时寂静得宛如凝滞。

半天仁王才努力笑了笑：“叔叔的意思，是必须对吗？”

“……嗯。”柳生艰难地点头，看向仁王的眼里满是歉意。

仁王张张嘴说不出话，他忽然就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异地恋，有多少对情侣天真地以为可以坚持，都发觉生活圈子不同、渐渐没了话题，最后只剩下陌路。他们两个又是没独立的青少年，柳生的家长又一门心思地想要他们分开……

白发的少年一双五十度蓝色的眼睛里面流露出淡淡的悲哀：“噗哩……这样啊……比吕怎么想呢？”

柳生握了握拳头，倾身过去把恋人抱住，努力用自己的头抵着他的头：“我承认我没办法反抗这个决定。但我能做的就是向你保证我会回来，会回来找你。”

“四年呢。”仁王感受着额头上的、还有抱着自己的身体上传来的暖，垂下了眼睛，“我们认得，也才四年吧。”

“雅治，是你说的，无论怎样，绝对不要说分开。”柳生狠狠箍紧他身体，加重的力道让仁王有些疼，“我不说分手，你也不要。”

仁王无言。他不想分开，却渐渐觉得累。喜欢一个人，难成这样。他承认自己不够坚决果断，如果不是家人全心支持，恐怕早就心凉了。柳生家里的阻挠一道又一道，他一清二楚，却又分明没有办法。那是比吕的父母啊，他能说什么呢？他当然不想说分开，也不会说分开，可是一段感情如斯不被祝福，又注定面临一次次挑战磨砺……也许转校不行，也许换个城市也不行，也许连换个国家长达四年都还是不行……但，再一次呢？再之后呢？一轮又一轮的阻碍，迟早会磨灭掉他们的希冀和憧憬吧。

仁王承认，这一刻他心里是很凉的，哪怕柳生温暖的身体也捂不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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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让柳生洗漱之后，看他什么都没带，仁王翻了个白眼——好在两人身量相仿，他多余的睡衣可以给这人穿。

气氛有些沉闷，他知道自己一言不发的样子让比吕着急，但他真的提不起精神。知道恋人要走，而且一去四年，就算四年异地坚持下来，以后也还会有不知道什么等着他们，他就心烦意乱。

——倒也不是不可以自己也出国，但这件事从未在他的规划里面。何况，家里三个孩子，他有姐姐弟弟，家里不清寒却也不富裕，自己要出国，就算生活费可以打工赚，学费恐怕还是要父母支出，家里的生活质量必然要下降的。再说，三个孩子，就自己一个出国念书，凭什么？他不是想给家里添麻烦的人，如果自己真的想要出国读也就罢了，没有这样的需求，只为了一段感情就出去，哪怕父母不介意，自己也说不出口。

“雅治。”被他按掉了灯的漆黑屋子里，他睡的单人床忽然边上塌了一块。紧接着被子被掀开，有温热的身体挤进来。

“回你自己床上去。”他们这次合宿都订的是标准间，两张床，他一个人睡一间却也还是空着一张床的。这人干什么和他挤。

“我今晚大晚上跑过来就是来找你的。”黑暗中，温热的呼吸扑在他面颊上，“你忍心让我只看到一会儿就离得远远的？”

……什么时候学会撒娇了，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幸村讨好不二看多了学的。仁王腹内揣测，毫无根据地直接给幸村套上了帽子。嘴上却说：“远？噗哩，我以为那张床和我这里只有一米远啊。”

“让我抱抱就好……”柳生难得地示弱。他知道恋人不痛快，可他也没有办法，他比他更难过，而且因为深刻地感觉到自己得无能为力而愈加痛苦。可是又能怎么办？他只想要雅治一个承诺。他相信他疲倦无奈，却也是不愿意分开的。只是要等，等好一段时间。

仁王没说话，只是去拽开柳生手臂的手，迟疑然后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