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总是没那么敏感,虽然前路黯淡,到底都是一贯积极的性格,柳生和仁王窝在一起待了一会儿,渐渐也就没那么难受。
仁王混混沌沌睡过去,倒是柳生,在岑寂的夜色里注目恋人良久,忧虑却也坚决,半晌才慢慢入睡。
第二天一早,不二打了个呵欠推开房门走出来,下一秒就瞪大了眼睛――正对面的屋子里,柳生并仁王两个人刚好也开门出来。
三个人撞个正着。不二的目光在对面两人身上游移不定,眼里的惊讶写得分明。
“咳,早安,不二君。”还是柳生先开口,声音有点干巴巴的,透着些尴尬――这种摆明了自己大晚上来找恋人,还与他单独窝在房间里一个晚上的事情,被人撞破怎么说都有些尴尬。
倒是不二很快回过神来,眼睛熟练地弯成漂亮的月牙:“早啊,柳生,仁王,还真没想到会看到柳生这么早就来这里呐。”意味深长的表情十分明显。
仁王摸摸鼻子也有点小尴尬,但一眼看见不二身后幸村脸上还带着水珠地走出来就挺直了身子:“幸村也起来了啊。”――大家都是两个人在一间房里呆着,谁也别笑谁。
幸村不动声色地扫了对面的人一眼,很快地掩去了眼里的惊愕:“感觉好几天不见了啊,柳生。”
“确实。幸村君早安。”柳生冲他点点头,没给自己这个现任罗素私立高中的网球部正选出现在立海的合宿地这件事做出任何解释。当然也是大家心照不宣。
不二皱皱眉:“出什么事了吗?柳生?”他可不觉得这两个如胶似漆到集训几天都分不开。柳生也不像是会做出这样不够周到的事情的人――他可是罗素的正选,哪怕和立海的大家关系再好也多少要在赛前避嫌。
柳生也不瞒他们,推了推眼镜:“我父亲要我高中毕业后去读国外高校。我急着来找雅治聊聊。”
这下连幸村也皱眉了。
反倒是仁王满不在乎地笑:“不用这个表情,他们家的反对那么强,我有这个心理准备。”听得幸村心里一跳,联想到自己父亲,也有些担忧。
“仁王你怎么打算?”不二眉心依旧锁死,他上辈子可没有柳生出国这件事,毕竟想学医的某人直接考取了东大医学系――绝对的知名院校,世界上都是数得上号的。这一世因为自己的蝴蝶……好吧,姐姐说不能怪自己,但他还是心有歉疚――柳生仁王被迫提前在家长面前出柜,结果有了现在的窘境。
他倒是知道那个时候这两人一直好好在一起来着……但是那一世,也没这么多波折啊。
仁王甩甩头:“我是不打算出国的,就留着国内了。”
幸村点点头,这比较像是仁王会做的决定。看看不二担忧的表情,心里也沉了沉――现在他们俩两家家长,尤其是两位父亲是合力想要把他们分开,他们是不是也会面临这种问题?
不二却还没有,或者说没来得及想到自己身上去。因为某些说不出口的歉疚,他一直对柳生和仁王的感情十分关心,生怕自己的重生带来了不好的事情,导致他们最后没能像记忆里一般长久相爱。
他戳着眉心沉吟一下,忽然想起一个人:“合宿结束之后,你们那天有空吗?”
“我有,怎么了,噗哩?”仁王懒散地靠在楼道的墙上。
柳生却犹豫起来――这下他才想到自己贸然跑出来而且彻夜未归还没给家里说一声,于是犹犹豫豫地去摸手机,可想而知父亲会是怎样震怒,当下也只有攥着手机露出一个苦笑:“我不知道。但恐怕是不行。”
“如果有空的话,我和你们,还有精市,我们四个去看一个人。”不二想起毕业时大家一起去玩的时候,自己和精市在京都碰上的那位制作陶瓷的老人。一开始没有想起来,后来还是某次看杂志的时候猛然想起,上辈子大学的时候看这种杂志,那一期介绍了一位非常出色的手工艺家,好像是某一种烧制方法的传人。日本很多技艺是家族传承的,老人家里也是如此,到他这一代人丁衰落,只余他一个,就成了家族技艺的唯一一位传人。好在他也争气,年轻时便有盛名,却在同性的恋人因家庭阻挠后自杀而心灰意冷,黯然遁世,悄藏于京都,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匠人。直到他孤零零过世,被邻人发现请政府专员来收殓,这才从他的作品和日记里发现他生平,于是有了杂志上的撰文。不二依照零星的记忆想了想,觉得很可能便是自己见过的制作陶瓷的老人。思及他一生寂寞,又看到自己四人面对的阻碍,觉得或许可以找老人聊聊。毕竟对方现在算来也有七十余岁,这么多年一个人肯定没少思考,他的想法对他们这些毛头小伙子想来有所帮助。就算他不愿意谈,自己几个人去看看他的生活,也好更现实一些,更想得周全一点。
柳生和仁王不知道他的用意,幸村那里他也只是含糊过去――不然没办法解释自己怎么知道老人生平。
好在他们都十分信得过不二,听他说要去看一个人,也不多问,相信是有他的想法的。柳生攥攥拳头给家里拨了电话,不外乎又是父亲一串怒吼和骂声,但他想到反正已经跑出来了,不如就任性到底――他十六年来一直彬彬有礼,秉承家学,这时候,叛逆也好憋得太久也罢,总之是忽然不想回到那个笼子里亦步亦趋地按照家里得想法做。其他的事情也就算了,雅治这里,半步也不能让。
于是索性报备说一周之后再回去――那时候不但合宿结束了,去一趟关西也来得及了。
“既然这样,那就说定了。”不二笑了笑,“不过――柳生你,这几天可怎么办?”他们是不可能带着柳生一起练习的。
“在玉县玩一玩吧。”柳生倒是不太有所谓。
“噗哩,你什么也没带吧。”仁王很嫌弃地看他一眼。
柳生冲他笑:“所以,就拜托仁王君了。”不二悄悄捂嘴偷笑――不知道为什么,柳生一贯绅士有礼的敬称,到了仁王这里,总能被叫出一种调.情的味道。
“哈?”仁王似笑非笑地看过去,“这是找我打秋风啊比吕?”
“我可是大晚上专门跑来找你啊,仁王君。”柳生也就是面对这一位才没有什么绅士气度,这语气,已经是调笑了吧。
不二看着他们旁若无人地你来我往,故作无奈地摆摆手:“你们两个的事情自己搞清楚。我和精市就先去吃早餐了――仁王,训练可不要迟了啊。”
“皮哟~等等我啊。这小子爱怎么样怎么样,小爷是不管的。”白毛的少年松松肩膀一副懒散的样子,偏偏一双偏蓝色眼睛里笑意湛然,清朗又明亮。
不二只微笑。如果一直都这样,不用想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有彼此,只有伙伴就好了。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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