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含星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发现北山坡上雪雾纷扬。一群鸽子突然惊飞而起,在上空盘旋飞翔,迟迟不肯下落。
屈含星心下微惊,凝神四下察探。见山寨里依然平静异常,反倒是北山上惊鸟高飞,莫非北山坡上藏有人马?山上白雪茫茫,一览无余,可又不像伏兵之地。
他皱了皱眉头,当下转头问道:“巴桑英雄,北山可有密道?”
巴桑寻思了一下,猛一拍大腿,惊道:“呀!莫非真的有密道?”
他转头向北面的山坡看了看,正色地说道:“我曾听山上的喽啰们说过,通往山北有一条密道,进出口只有三个头领知道。我自从动了逃跑的念头之后,我也曾去北山察看过,结果一无所获。当时我还以为是喽啰们是在试探我,现在看来可能有一条密道通往山北。”
屈含星道:“山贼的防护意识很强,既然能在山门口布下奇阵,同样也能修一条密道留作后路。咱们来势突然,又轻易地穿过密林奇阵,即使被山上的贼人发觉,也是眼下之事,估计他们走得不会太远。要想全歼山贼,关键就看我们是否能够找到密道。”
巴桑道:“我在独狼岭整整待了一年,与山上那些仆人混得很熟。土匪逃走了,这些下人们未必能与贼人一起逃走,咱们不如一起冲入山寨,那些下人兴许知道密道的具体位置。”
屈含星微微的一点头,随即拔出宝剑,高声令道:“弟兄们杀上山去!”
一声令下,五十多个家丁纷纷举起手中的钢刀,登时人喊马鸣,刀光闪烁,潮水般的朝大门涌了过来。
风声呼号,犬声如沸。山寨街巷冷落,木楼寂然,空无人语。晨光照在青石板上,闪耀着惨白的冷光。
家丁们纷纷跳下战马,自动分成数个小组,高举着马刀,开始逐屋搜查,可搜了半天,结果还是一个人影都没有发现。
巴桑指着南山坳里的几间茅房道:“那里住的都是买来的奴役,咱们去那边瞧瞧去。”
屈含星点头道:“好吧。丁武带队在此待命,二师傅随我们一起过去。”吩咐完毕,当下三个人带着两个家丁,一同朝山里走去。
五个人沿着青石板路一直朝里走,大约走了一里多路,这才发现山坳深处有十几间茅屋,杂乱无章,破旧不堪,与北山下木楼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屈含星不禁问道:“这里怎么会有这些贫民呢?”
巴桑道:“独狼岭起初就是一个小小的山村,村子里住着十多户人家,以耕种打猎为主。十年前的一天,不知道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村民们一夜之间就消失不见了。过不多久,这伙山贼就住了进来。
“山谷里十分富足,不但有良田果树,家家还饲养着许多牲畜。洪教头出身在官宦人家,他不喜欢外人骂他们是土匪,也就没把原始的山村拆除,而是招来一些能工巧匠开始伐木盖楼。
“在村子的外面修建了许多房屋楼台,坚固美观,要比那些茅屋坚固百倍。几个月之后,独狼岭的大山里果然多了一座星罗棋布的山里村庄。虽然改名叫洪家村,但山外的人依然叫它独狼岭。
“洪教头见山里有房屋、有土地、还有牧场和牲畜,不如买一些男奴女仆,叫他们耕种放牧,外表看来自己岂不是一个大户人家!
“就这样他们在迪化的人市上买来二十多个男奴女仆。男的负责耕种放牧;女的用来做家务。时间久了,洪教头为了稳住这些奴役,就准许下人与下人之间结为夫妇,不过还有一个前提:这些奴仆必须三代为奴。说白了,这些奴役将要世代为奴。此后这些奴人也有了自己的后代,也就有了山里的贫民窟。”
范天虎道:“卧槽,闹了半天还是给洪家为奴!”
屈含星笑道:“你以为洪教头是个大善人呢?他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披着羊皮的狼!”
几个人边说边聊,在不知不觉间,一行人已经到了一户人家的大门口。时值上午,院子里竟悄无人声,除了风声犬吠,便是可怕的死寂。
巴桑连声呼唤,却了无应答。几个人对望一眼,心中不祥之意越发强烈,径直朝房前走了过去。
木门半掩,轻轻一推,巴桑登时发出一声惊呼,朝后退去。只见这一家五口,横七竖八地躺在床上、地上,个个面色黑紫,瞪眼张口,神情惊怖,鲜血从七窍流出,凝为赤红的冰柱,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时。
巴桑面色铁青,愤怒欲狂。怔立片刻,大步上前,颤抖着将一个小女孩从地上抱起。这孩子死时恐惧痛楚,脸颊上还有一颗冰冻的泪水,将化未化。
两天前她还和丽儿一起玩耍,想起她那调皮可爱的笑容,四处蹦跳奔跑的身影,巴桑的喉咙彷佛被谁扼住了一般,脑中空茫狂怒。
屈含星颤声道:“一定是刀头血杀人灭口!走,到其他几家看看去。”
十几所茅屋彼此并不相邻,他们转身朝另一户人家疾掠而去,一面大声呼喊,却不见有人应答。
巴桑猛地推开一道木门,冲进屋中,登时僵住。地上躺着四五具尸首,尽皆七窍流血,惊怖惨死。
当下大步流星,逐门逐户地搜寻。每看一户,心中便冰冷一分,待到巴桑推开最后一个石屋的大门时,心中悲痛暴怒,直欲发狂。
这里总共十二户人家,一百多口大活人,一夜之间竟然全部死绝!老人、小孩、妇女……死状相同,七窍流血,惊怖狂乱,痛楚已极,显然是被蛊毒所毒死。
这些奴役虽然生活清苦,但都淳朴善良。自巴桑一家上山以来,妻子不喜欢与山贼打交道,就领着丽儿常来贫民窟做客,彼此友爱,相互鼓励,这一年多来,巴桑一家早已将他们视为亲人。
此情此景,割心裂肺,每看一眼,心中那难过悲痛便加深一分。想到他们温暖而真挚的笑颜,全身剧颤,悲不可抑,突然仰天发出嘶哑的狂吼。声如惊雷,震得树叶乱飞。
别看范天虎表面粗鲁,其实他是一个心善肠热之人,看到此情此景,气得他心肺炸裂,胡须咋起,二目圆瞪,把手中的斧子颠了几颠,突然一声暴吼:“我要把这帮王八羔子碎尸万段!”抡起板斧,一斧将木门劈为两半。
屈含星见这二人昂身怒吼,一个抡拳乱打,一个挥斧子乱劈,直若疯狂,模样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他心下害怕,与两个家丁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低声叫道:“二师傅、巴英雄你……你这般好生吓人。”
二人听若不闻,只是嘶声悲吼。心中那悲怒仇恨越来越加炽热,如同火山一般汹涌喷薄。
突然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也没听清楚他们俩说了一句什么,蓦地转身朝北山飞掠而去。
屈含星失声问道:“二位师傅,你们这是去哪里?”
范天虎嚷道:“我们俩翻过后面的雪山,去追刀头血,要为死去的人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