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猴子心下诧异,但他对这位美少年有着一种莫名的信任,知他一言一行,绝没害他之意,也不再多问,当即把手一摆,高声喊道:“走唻!我去酒楼吃烤鸡去!”
刚一迈步,蓦地又转过身去,冲着山寨那边连连啐了几口吐沫,飞身向下直掠,屈含星翩翩乘风追随。
两个人爬上北山坡,刚刚走到山半腰的时候,突然“呱呱”之声大作,屈含星抬头一看,见周围群山之颠,纷纷出现无数黑点,竟然都是黑色的乌鸦;略一计算,竟有一千之多。
耶律休骑在马背上正在督军搜索,突然发现北山颠上有乌鸦惊起,急忙拿起望远镜朝那边望去。
北山坡上奔行着两个人,一老一少。从望远镜中看去,那老者又瘦又小,长相如猴,腿脚说不出的利落。
这少年俊秀出尘,满脸尽是淡定神色。虽然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却隐隐有君临天下王者的风范。
徐子健站在身侧沉吟不语,缓缓地放下千里镜,半晌才说道:“耶律将军,这小子就是屈天成之子,名叫屈含星,既然我们已经找到了罪魁祸首,还用追他吗?”
耶律休冷冷道:“这二人跑的比兔子还快,追击又有何用?平生奇耻大辱,我不会放过他!从此豹头山与屈家誓不两立,我要不荡平屈府誓不为人!”
转头对传令官道:“鸣锣收军,赶紧收拾残局,看看还有多少存粮!”
“嘡啷啷”一棒铜锣响后,土匪们一溜小跑赶来集合。耶律休面色阴沉,在队伍前不住地度步,只是淡淡地说道:“所有的人都去火场,看看还有没有没被烧毁的粮食,通通运到山寨来。”
众匪徒走后,耶律休对徐子健道:“徐寨主,咱们是不是过于轻敌了?我估计二弟的奇袭计划也得落空。”
还没等徐子健说话,山外奔来两匹战马,马上之人正是二弟耶律齐的部下。
他们奔到耶律休的面前,急忙翻身下马,单膝跪倒在地,向上抱拳说道:“启禀耶律将军,二将军带兵前去偷袭屈府,没想到在三道口遇到了乡团,结果两军刀兵相见,我军大获全胜,只是把前面的队伍给惊动了。二将军生怕中埋伏,只好带兵回到驻地,两天后回来。他生怕大哥惦记,故此派我俩前来送信。”
耶律休听完不禁一怔,半晌才说道:“屈含星果然用兵如神,竟然能三道口布下奇兵。前方还有一支队伍?屈家军到底有多少人马?”
徐子健摇头道:“不是屈含星用兵如神,而是他撞上了狗屎运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定是朱贵那头蠢驴不去打支援,而在三道口按兵不动。他本打算作壁上观,瞧瞧热闹,没想到被二将军给撞上了。至于前面山坡上的人马,那只是屈含星的疑兵之计,我估计不超过五个人。”
耶律休道:“乡团扎兵在三道口,虽说有点运气的成分,但不得不说屈含星早有预谋,看来这娃娃不可小觑啊!”
徐子健人称小诸葛,他自以为智谋过人,世间无人能比。听耶律休如此高估屈含星,心里忿忿不服,背着手,仰望着北山,一脸傲色。
耶律休见他心生妒意,急忙岔开话题,把手一摆,对二位报信的喽啰道:“你们俩下去休息去吧!”
两个喽啰走了,徐子健也去了草料场。
耶律休独自站在那里,把此战的过程从头到尾梳理一遍,细细地剖析:他嘴里不住地念道:“进攻为次,火烧粮草为主。又能料到我军偷袭,而把乡团放在三道口……难道他料事如神,真的是星神转世?”如此一想,不禁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
放下这边不表,却说屈含星拉着马猴子在山坡上疾行,一会儿倏然跃出茂密树荫,一会儿又钻入草丛,仿佛海豚穿波逐浪,瞬息百里。
二人很快就到了泉溪村的西村口。屈含星见街上行人络绎不绝,和往常一样平静,心下稍安,忖道:“这伙贼人一定是撞上了乡团,经过一场激战后,又怕中了埋伏,只好放弃偷袭的计划。”
两个人一前一后朝前走着,马猴子见屈家大门口人头耸动,挤满黑压压的人群,便不走了,嘴里嚷道:“不玩了,不玩了!他们是来抓我的,我得回家!”
身子一扭,兔起鹊落,腾身跃上一家的房顶,动作奇快,一气呵成,待到众人觉察之时,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马猴子久居大漠,性格孤僻,加之被回王追剿,精神上受到了刺激。屈含星见自家门口人头耸动,一定出了大事。因此也就没去追赶,任由他去吧!
屈含星快步朝家中赶,他刚一露面,就被家丁们团团围住,欢笑问候之声盖过了喧哗吵杂的声音。
屈含星张开双臂,与诸位兄弟相互拥抱拍肩。离身之时,他问道:“咱们的伤亡情况怎么样?”
家丁们登时鸦雀无声,突然一个家丁忍不住地痛哭了起来。
屈含星料到此次战斗定是一场血战,伤亡在所难免,但不知这场胜利是用多少兄弟的生命来换取?
他拨开人群,见南墙下停放着一大排尸体,白布遮盖,身下铺着黄色褥子。他几步就奔到尸体前,缓缓地蹲下身子,逐一掀开蒙在身上的白布,瞻仰他们的遗容。
这些弟兄,大多在屈府为丁两年以上,屈含星早已把他们视为亲人。昨天还在一起骑马射箭,今天就阴阳两隔。
“一将成名万骨枯,难道是我害死了他们吗?”一念及此,一种强烈如尖锥的苦痛突然直刺入心,令他蓦地爆发出凄厉的哭嚎。
范天虎、景忠、丁武等人急忙将他拉了起来,劝慰道:“少爷,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节哀顺变。后面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你呢,土匪今天吃了大亏,会不会前来寻仇?少爷你一定要挺得住,要想让兄弟们瞑目,就是荡平豹头山,活捉耶律休!”
屈含星缓缓地站了起来,擦拭了一下眼泪,对李管家吩咐道:“你去棺材铺定二十一口上好的棺材,一定要加以厚葬!抚恤金足额发放,并对家属给予慰问。”
吩咐完毕,又令丁武立刻集合侦骑大队,侦骑四出,以防土匪前来报复。
屈府门前高搭灵棚,亡者为大,所有的家丁都身披重孝,哀乐声声,哭声不绝,在群峰间久久回荡。
泉溪村哀声匝地,朱家铺也是哭声一片。
原来单涛在三道口按兵不动,本想看一场二虎相争的好戏,没想到突然驶来一队骑兵。
单涛不以为意,以为豹头山与朱家铺曾经做过多年朋友,又在自己的地盘上,即使有心为敌,但看到乡团的旗号,也能上前说上几句话,如果是偷袭屈家,打此路过,那我就放他们过去。
主意拿定,便对手下令道:“先把道路封死,问清他们是哪路人马,去往何地。得到我的允许后再考虑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