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虽然阴沉,但好在还没有下雨,没一会儿,车夫和白皓便来到了坟山外,果不其然,不远处确实有官军在把守,而且没过一会儿,这些官军就发现了他们俩。
车夫见官军们居然往这里走来了,于是连忙问身后的白皓道:“大人,有一行官军朝这里来了,我们怎么办?”
只听车棚里的白皓冷冷答道:“没事,继续往前走,不用管他们。”
“哦哦。”车夫便继续驾车往前走去。
不过这时官军中的一个领头的指着车夫喊道:“什么人!竟敢擅闯坟山重地!还不快快停下!”
车夫闻言便不敢再往前走了,连忙就停了下来,待官军们来到了他的跟前后,他便慌忙摆手解释道:“没没没,误会了,都是误会,官爷,不是小人要来的,是有位客官……不是,将军……要来的。”
“啊?到底是什么人?就在这马车里吗?”领头不解的叱问道。
“对对对,就在小人后面的车里,小人这就喊他出来。”
说完这车夫连忙回过身掀开门帘,对着坐在里面的白皓说道:“军爷们现在要盘查,大人,你出来吧。”
白皓却还是不作声也没有任何的动作,车夫见他居然纹丝不动,顿时就难堪了起来,“大人,你还是快些出来吧,军爷们都在外面等着呢。”
过了片刻,白皓依然不动,就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般,车夫无奈,只得转过身对着领头的赔笑道:“军爷,小人车里的客官他不愿意不出来,小人喊不动他。”
“让开!”
领头的士卒不想听车夫废话,直接推开了他,并一把掀开了门帘,对着车棚里的白皓大喊道:“什么人,如此狂妄,快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就当这领头的刚说完,他定睛一看,发现这车棚里的居然是白皓,于是他连忙就后退了几步,并且半跪了下来,对着白皓拜道:“属下有眼无珠,冒犯了将军,还请赎罪。”
这领头的身后的一行士卒见状也跟着半跪了下去,一旁的车夫自然也是一惊,一脸不知所措的站在马车旁看着。
此时白皓缓缓的从车棚里走了出来,下了马车后,他对着这一行跪着的士卒道:“大家都起来吧。”
众士卒闻言都站了起来,随后白皓问那个领头的士卒道:“你认识我?”
领头的连忙答道:“将军,我等都是您的部下,当然认识将军了。”
白皓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这怎么可能,我的部下不应该都在乐阳城里吗?怎么会在这坟山上?”
“将军有所不知,我们大家原本都是驻扎在城内等着将军病情痊愈的,可就在今天早上,我们突然接到了要出城去往其他地方驻守的命令,于是我等就被派来守这坟山了,至于其他的兄弟们,大概都被派去驻守其他地方了。现如今,这城内已没有一个我们军中的人了。”
“那你知道这是谁下的命令吗?”白皓听后面无表情的问道。
领头的见白皓此时的样子十分吓人,他低着头小声的答道:“属下也不知道是谁,属下只知道将军卧病在床的这几天,光禄潘大人暂时接管了将军在军中的职权,就是这潘大人的到来,城内才发生这些变动的。”
“我知道了。”
白皓只是轻描淡写的答了一句,随后他转身对车夫道:“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现在要去坟山上,一会儿就来。”
“哎!”车夫连忙答应道。
“将军,要不要属下们跟着您?这坟山的道路有些泥泞,属下怕将军……”这领头的见白皓只穿了一身里衣,并且脸色苍白,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于是担心的问他道。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就行,谁都不要跟来。”白皓头也不回的说道。
然后白皓便辗转来到了如梦竹的墓前,此时他看着墓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是低着头。
过了片刻,白皓才缓缓开口道:“梦竹,你说的没错,我会替你报仇的,等看望过师傅之后我就率军出征。”
随后他又咬着牙道:“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我,到时候,我就灭了整个梁国来给你陪葬!”
紧接着白皓转头看向远方阴沉的天空,大喊道:“乔君风,我今天受到的所有痛苦,来日都会加倍还给你!”
白皓发泄完了这一切后便无力的靠在了如梦竹的墓碑上。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快速的闪了过来,并且直逼白皓,而白皓也察觉到了什么,连忙头一歪,竟巧妙的躲过了这个身影的致命一击。
随后白皓连忙一个翻滚拉开了距离,并且起身提起殇逝就与其对峙了起来,白皓定睛一看,眼前的是一个手持长剑,身穿黑衣的蒙面人,并且看这身材还是个女子。也就在此时,阴沉的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
白皓随即冷冷的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
“等了我好久,你可算来了,哼,你这狼心狗肺的懦夫,留着你有什么用,我现在就杀了你!”
这蒙面女说完就直接朝白皓刺了过去,而白皓见这女子不由分说的就又要杀自己,于是只得上前应战。
可交战了片刻,白皓就顶不住了,即使是他手持神兵殇逝,也依然不是这个蒙面女的对手。此时白皓被震惊到了,他心想这蒙面女太强了,恐怕就是自己全盛状态下也很难赢她,天底下居然还有这种武功无比高强的女子?
虽说白皓很是惊讶,但与这蒙面女过了几招的他却发现了一个细节,就是这蒙面女的一招一式都太像一个人了,一个他无比熟悉的人。
随后的交战中白皓就不敌蒙面女,被她一脚踢倒在了泥地里,白皓随即就要爬起身,可刚刚站起来,就又被她踢倒在了地上。
白皓见这蒙面女又要过来了,于是便躺在地上举剑刺她,可这蒙面女反应也十分快,直接一剑将白皓的殇逝击飞,并且顺势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然后拽着他就要往泥地里按。
随后白皓便被这蒙面女硬生生的按在了泥地里,而且还是脸朝下,上下好几次过后,蒙面女便不再按他,而是一脚将他踢飞,并且将掉在地上的殇逝也拿了起来。
白皓随后又慢慢的爬了起来,二人又再次对峙,此时蒙面女一边擦拭着殇逝上的污泥,一边无情的对白皓道:“你不配拿这把剑。”
白皓脸上和身上已满是污泥,他喘着粗气的对这蒙面女道:“槿言,我知道是你。”
蒙面女闻言后显然怔住了,擦拭剑的手也停了下来,但却没有任何的回答。
白皓见她不说话,便又接着道:“从刚才和你交手的一瞬间,我就感觉到了,因为你的一招一式,都和梦竹太像了。”
随后白皓又露出了一丝久违的微笑,接着对她说道:“我们有好久没见了吧,开始的时候,你可真是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是宫里派来杀我的刺客呢。”
随后白皓的笑容又消失了,转而一脸忧郁的问她道:“师傅……他老人家还好吗?”
此时这蒙面女猛地揭开了自己的面纱,一瞬间,面纱下的那张倾城而又绝望的脸庞也显露了出来,她崩溃的哭着对白皓大喊道:“白皓!你没有资格提‘如梦竹’这三个字!你没这个资格!”
白皓见状便低下了头,失落的问道:“是师父让你来杀我的吗?”
这蒙面女便是如梦竹和白皓二人的师妹,名叫如槿言。
如槿言依旧哭着道:“你让师父他们,让我都伤透心了,临行的时候师父说了,让我必须带着你的头回去见他。”
白皓听后直接就跪了下去,一脸视死如归的对如槿言道:“你刚才之所以没有杀我,是因为你听到了我对梦竹说的话了吧,不然刚才你完全可以把我杀了的,但你却没有下这个手。”
如槿言随即咬着牙对白皓:“事到如今,你这懦夫居然还想再用花言巧语来欺骗我!去死吧!”
如槿言说完便提起自己手里的剑刺向白皓,而白皓也没有躲闪,只见她手中的剑直直的就插进了白皓的胸口,可白皓居然没有躲,甚至连一丝畏惧都没有。如槿言见状便连忙趁着剑刚刺进去一点点就收了回去。
白皓见如槿言不忍心下手,于是便笑着对她道:“杀了我吧,槿言,我不会怪你的,因为这对我来说,算是一种成全了。”
如槿言则问白皓道:“师姐下葬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来,而且又为什么迟迟没有出兵去三镇去为师姐报仇?”
白皓闻言便展开双臂,无奈的笑着道:“槿言,你看我现在的这个样子,像是躲在城里安享富贵的吗?”
如槿言闻言便开始仔细端详起了白皓,眼前的白皓确实是不太正常,虚弱的很,仿佛大病了一场似的,于是她连忙问道:“你是病了吗?”
白皓只是苦笑道:“梦竹下葬的时候,我正好病了,而且昏迷了两天两夜。”
如槿言已明白了一切,她见白皓这个样子,随即又哭了起来,“师哥,我就知道你对师姐的爱从来没有改变过,都是我错怪你了。”
随后她又抹了抹眼泪道:“师哥,你走吧,师父那儿我去交代。”
“不!槿言,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去看望师父他老人家呢,你就和我一起回去。”
如槿言连忙反对道:“可我怕师父他不会听你解释的,这样太危险了,我一个人回去交代就行。”
“槿言,我对梦竹的爱从来没有改变过,我想师傅他老人家一定能体会到的。”白皓无比坚定的道。
说完他便站起身,可刚站起来,就因刚才的剑伤而疼得弯下了腰。
如槿言见状连忙去扶他,并且一脸担忧的道:“师哥,你没事吧,刚才是不是刺疼你了?”
白皓咬着牙直起了身,并且回道:“没事槿言,我们现在就走,坟山下有一辆马车,我们乘车走。”
“嗯。”
然后如槿言便扶着白皓往坟山下走去,雨在此时也不再下了,只是却依然那样的阴沉。
之前的那一行士卒和车夫都没有离开,都在原地等待着白皓,可让他们意外的是,此时的白皓浑身是泥不说,重点是他身边居然多了一个人在扶着他走,还是个女子。
领头的随即带着身后的几名士卒跑向白皓,待跑到白皓跟前,这领头的见白皓身上又是血又是泥的,于是连忙问他道:“将军,您怎么上个坟山弄成这般模样啊,没事吧?”
白皓虚弱的答道:“我没事。”
领头的又转头看向扶着白皓的如槿言,见她穿着黑衣,身上又背着两把剑,看起来十分危险,但她在扶着白皓走路,看起来关系很是亲密。领头的无法判断敌我,于是又问白皓道:“那将军身旁的这位姑娘是……”
“哦,这是我的一位朋友,我们早就约好在这坟山相见了。”白皓答道。
随后白皓问领头的道:“我之前乘坐的马车还在吗?车夫走了没?”
“回将军,那车夫没走,您看,他还在那儿等着呢。”领头的说着就指向了身后的车夫。
“我现在要去办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待我回宫之后,我就会处理你们被潘福私自调派的事。你现在可去告知全体将士,到时候就让将士们全部集结在这坟山,待我号令!”白皓一边咬牙忍着身体的疼痛,一边严肃的道。
“遵命。”领头的连忙拜道。
白皓说完便在如槿言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车夫也是没说二话,架着马车就奔离了坟山。
之后白皓与如槿言便踏上了去往新宜县城的路,而白皓也因劳累而在途中睡着了。
与此同时,在潘福的府邸内,一名名叫潘二的亲信正半跪着向潘福禀报着什么。
“老爷,守在白皓府外的探子来报说,他们有重大发现。”
此时潘福正和几个妙龄少女在玩耍着,他一边逗着少女们,一边不慌不忙的问道:“哦?是何重大发现啊?”
“回老爷,就在半个时辰之前,白皓连衣服都没穿齐就独自乘车去了城外,探子见他举止怪异,于是便一路跟踪着他,发现他居然去了坟山。”亲信如实说道。
“坟山?”潘福奇怪道。
“是。”
潘福确定后便直接嘲笑起了白皓,他一边喝着少女们喂的酒,一边道:“他可终于出城了,这么说来,那他肯定是去的如梦竹的墓啊,没想到这白皓也是个情种,如梦竹都下葬了,他居然还念念不忘着。”
随后潘福又冷下了脸,咬着牙道:“他一直是我的心头之患,还有刘槐和孔文,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个的都要和我作对,要是我除了朝中这几个刺头,我看以后谁还敢和我过不去。如今我在这宫里是大权在握,又加上白皓他身患重病,手里也无兵可用,那就正好借这个机会在城外除了他,让他好直接与如梦竹去地下相会。”
说完潘福似乎已经是意淫出除掉白皓之后的场景了,只见他突然大笑道:“哈哈哈,白皓,你可千万别感激我啊,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可老爷,白皓不是一直想出征为如梦竹报仇吗,既然如此大人何不支持他去三镇呢,让梁军杀了他不是更好更轻松吗?”
“话是这么说,我也想不费一兵一卒除了他,可白皓若是真的去了三镇,胜负先不说,光是我大晋的将士就不知道会战死多少,国家的国力要是都被他耗尽了,那我大晋也就真的离灭国不远了。所以我要是让他走了,不就相当于是自掘坟墓吗?”
“老爷真是高瞻远瞩,可是老爷先前将他的部分人马调去了坟山,此时搞不好白皓已经知道老爷的所作所为了,若是他迁怒到老爷该如何是好?”
潘福听后顿时紧张了起来,他不再和少女们玩耍,而是摸着满是肥肉的下巴思考了起来。过了片刻,他对亲信道:“唉!这事我是交给夏谡去处理的,没想到这混账这么傻,居然将他的部下调一部分去了坟山。罢了,无妨,反正他是斗不过我的,除掉他,只是时间问题。这样潘二,你只需严加把守城门,我这里会尽快组织杀手去杀他灭口的,快去吧。”
“是。”潘二连忙答道。
正当潘二准备出去时,潘福叫住了他,“等一等,为了以防万一,带着我的口谕,最好再多带点人过去,这会儿可不能出什么乱子。”
“是。”潘二再次连忙答应道。
一个时辰后,白皓他们便来到了新宜县城,在如槿言的一路指引下,车夫驾马来到了一处大宅子的门外,此时车夫饶有兴趣的对她道:“这不是云月轩吗,这可是有名的戏院子啊!姑娘不会是来错地方了吧?”
如槿言答道:“没错,就是这里了。”
随后她不顾一脸迷茫的车夫,直接喊醒了昏睡过去的白皓,“师哥,我们到了,你醒醒。”
白皓醒来了之后,二人便缓缓下了车,车夫这时问白皓道:“大人,小人是不是还要在这儿等你出来啊?”
白皓点点头道:“嗯,辛苦你了,这次我要是能回到乐阳,一定把银两给你。”
车夫连忙陪笑着道:“不急不急,大人,你还先去忙吧,小人在这儿等你就是。”
然后白皓便与如槿言一同走向了宅子,当他走到门口之时,他仰头看了看天,天空还是那么的阴沉,一想到马上就要面对师傅,他竟觉得胸口有些喘不过气。
如槿言见白皓不走了,于是问道:“师哥,你没事吧?”
白皓猛吸了一口气后答道:“没事,我们进去吧。”
当白皓走进了宅子后,无比熟悉的场景便映入眼帘,这让他心里不由得伤感了起来,就当他走到中央的时候,前方不远处早已站着十来个人,而且他们大部分都穿着戏服,脸上也涂着脸谱。这些人其中有白皓认识的,也有些是陌生的,但无一例外,他们的眼神都带着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