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鼓惊人
2018-04-14 作者: 不游泳的小鱼
一鼓惊人
回到屋里,婉清悠闲地继续看医书,坠儿是个八卦的,把她送回屋院里后,转身就往外溜,婉清也知道她是忍不住了,想去看看郁心悠究竟有没有与侯府来点那啥啥啥。
婉清乐得在屋里等消息,一会子韩嬷嬷送了碗燕窝来,默默地放在桌上,又退到一边。
婉清眉眼不抬地说道:“嬷嬷若是有事,就直说吧。”
韩嬷嬷就清了清嗓子道:“回少奶奶的话,紫绫那丫头病了,发寒症呢……”
婉清道:“平日介别的丫头病了嬷嬷都是怎么办的?”
韩嬷嬷听婉清一副询问她的口气,脸上就挂了笑:“回奶奶的话,都是请府里的坐堂大夫瞧的。”
婉清抬眸淡淡地看着韩嬷嬷道:“那以前嬷嬷是不是每次都得向世子爷禀报呢?”
韩嬷嬷道:“回奶奶的话,倒是不用的,爷的身子不好,这些个事平日里都是奴婢自个看着办的,只是……紫绫毕竟是爷跟前的……如今奶奶是院里的当家主母,自然是要先请奶奶的示下的。”
话里话外都透着股对婉清的恭敬和忠实,实际呢,其实就是觉得紫绫身份不同,应该给她请个更好的大夫吧。
婉清装傻:“这样啊,那嬷嬷还是按着以往的惯例来好了,省得别人说我亏待了爷跟前的老人。”
韩嬷嬷听得怔住,笑了笑又道:“只是紫绫这会的病来得可凶险了,坐堂的周大夫又回家省亲了,只留下一个弟子在,奴婢就怕……”
婉清听得眼眸一转,“那嬷嬷就去请示夫人好了,你也知道,我才进府里来没多少日子呢,识得的人也不多,还真请不到什么好大夫回来,可别耽误了紫绫的病,嬷嬷这就去吧。”
韩嬷嬷没想到婉清这点子担当也没有,请外医来,不过是拿了府里的名贴出去就是,并不复杂,但……都说了是才嫁过来的,很多事情都不懂,自己又还能说什么,只能依言去了宁华居。
婉清看着韩嬷嬷的背影,抬脚就往里屋走去。
这一次不把内贼给揪出来,她怎能安心?以后她和上官夜离还别想有一点秘密了。
碧草很知机的尾随韩嬷嬷而去,婉清对着暗处打了个响指,一个身材高大的暗影闪了出来。
这个暗卫是上官夜离派来保护婉清的,婉清一次也没有见过,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在暗处保护着她,如今她身边得用的人还真是很少,豆芽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学成归来,婉清一时真的很想念那个机灵古怪的小丫头了。
“这块玉,你能帮我做一个一模一样的来么?”婉清从脖子上取下上官夜离送给她的那块玉,递给暗卫。
上一次,她只是阴差阳错的买到了一块差不多的玉而已,而这一次,她想把假的做得真一些。
暗卫接过玉佩,闪身离开了。
没多久,坠儿回来了,看屋里只有金菊在,便问道:“金菊姐姐,少奶奶呢。”
金菊笑着指了指屋里,坠儿便一脸兴奋的进去了。
金菊看着坠儿乱没规矩的蹦达进屋,眼里便露出一丝羡慕来,她和麦冬两个都是玉姨娘那会子买给婉清的,虽然跟着婉清的时日不长,但也很喜欢婉清这样的主子,陪嫁过来时,金菊是满怀憧憬的,从一个小小四品官府跳进了侯府,别说是少奶奶,就是她们这些个下人也觉得很荣耀,也更想在少奶发前表现立功了,少奶奶对她还算特别,至少比麦冬好吧,麦冬到现在还不能进主屋,就是院子里管着奴仆的浆洗,虽说手下也有好几个人,但倒底是做粗活,比不得在里屋里办差来得轻松体面。
金菊原是高兴了好一阵子的,但很快就发现,比起坠儿和碧草来,自己在少奶奶心里可真差了不止一点两点了。
坠儿掀了帘子进屋,一见婉清就笑得一脸的得意:“奶奶,奶奶,您这招可真行,奴婢听古墨斋的小华子说,郁姑娘进去快半个时辰了也没出来呢。”
婉清脸上就露出笑容出来,又问起香莲的情况。
坠儿笑得更神秘了:“郡主娘娘跟老太君说已经让香莲喝了落子汤,可奴婢在宁华居外头转悠了几个圈,听到的可不是那意思,只是这会子宁华居的人口风都紧,几个小的都被敲打了,不许出来乱跑乱说呢。”
嫁清就想起昨儿二少奶奶脸上得意的笑,和宁华不屑又不甘的眼神,笑道:“六爷也该十六了吧,保不齐今年秋闱以后,就该说亲了,你说六爷若是知道郡主留着香莲肚里的孩子,他会怎么想?”
坠儿一点就通:“奶奶是想把这消息递到六爷那去?”
婉清迟疑了一会子道:“那倒不用,香莲那边的事情暂且别管了,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吧,孩子可没有错。”
婉清还是做不到心狠手辣,她很想挑得宁华母子交恶,可是……
正说着话儿,碧草回来了,告诉婉清,韩嬷嬷果然在宁华的屋里呆了足足两刻钟才出来,现在已经拿了侯府名贴去给紫绫请大夫去了。
到了晚上,上官夜离很晚了还没回府,只是让平安带了信来说,明日福王要宴请群臣,贤妃娘娘使了她身边的李尚宫去帮着福王宴请各府的女客,让婉清用心备些礼品过去。
婉清皱了皱眉,她实在是不想参加什么宴请,而且福王那帮张脸虽然很好看,但着实比上官夜离还面摊,一点也不讨喜,只是,听说婉烟会嫁给福王,也不知道福王的正妃指的是哪家千金呢?婉烟明儿保不齐也去了,好久不见,婉清还是有些想念婉烟的。
碧草难得主动地送平安出去,又拿了块碎银赏平安,平安高兴的接了,讪笑道:“少奶奶每次都大方得紧呢。”
碧草便一挑眉道:“是啊,少奶奶待人原就很实诚,你又是爷跟前得力的,自然对你又特别一些,只是……你也要对得起少奶奶的实诚才是呢。”
平安应诺着,“那是,那是,我和永安几个对爷忠心,爷又是最疼少奶奶的,我们自然也会跟着敬重少奶奶。”
想了想,他又抬眸看了碧草两眼道:“外头风大,姑娘进去吧,我还要回康王府向爷复命呢。”
碧草听着就笑了:还算你知机。
会来就告诉婉清,让她别担心,爷是在康王府里。
婉清淡淡地应了声,便起了身道:“跟我去看看郁小姐吧,天气也热了,瞧瞧她那屋里可短了凉席什么的。”
碧草听得好笑,垂头跟着婉清出去了。
郁心悠正坐在屋里发呆,听说婉清来了,脸一红,对服侍的小丫头道:“你且去回了六少奶奶,就是我今儿身子不太爽利……”
“郁师姐,我是来告诉你的,相公今天去了康王府,今儿晚上怕是不会来了。”但郁心悠的话还没说完,婉清就自顾自的进来了,她只好无奈的起身相迎。
婉清一进去,就看见郁心悠秀眉微蹙,神情有些倦怠,便关切地说道:“师姐果真身子不适么?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可别是创了风可不好了。”
郁心悠无精打采的给婉清让了坐,“无事的,我是练武之人,没那么容易病的,只是……”
“哦,哦,也是啊,师姐是练武之人呢,体制定然要比我们这些四体不勤之人好多了,呀,师姐,我瞧着你面带桃花……不会喜事将近吧,我前儿个还听老太君说,师姐是相公救命恩人的女儿,咱们家里可不能只好吃好用的待着就成了,说是要在京城里人师姐寻一门好亲呢。”婉亲又不等郁心悠说完,拉拉杂杂的又说了一大通。
郁心悠听得一震,惊道:“你说什么?老太君要给我说亲?”
婉清回得自然:“是啊,说师姐你相貌才情都是绝佳的,看着性子也是温婉端庄,可不比一般的京城大家闺秀差呢。”
郁心悠听婉清一顿好夸,脸色却没有半点好转,婉清又在她屋里坐了好一歇,说了几通废话,见她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这才告辞离开,人还没出门,又自言自语的念叨,
“明儿要和婆婆去福王府赴宴,府里一大堆子事又没人管了,唉,父侯太端方了,府里头连个姨娘也没有,婆婆一出门,府里头就连个帮手都没有了。”
郁心悠听了若有所思,美眸逐渐亮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婉清梳妆打扮好后,正要去给老太君请安,就听坠儿道,郁小姐来了,婉清听得诧异,这一大早的也不知道郁心悠来找她干嘛。
郁心悠背着个包袱进来了,一副要远行的样子,婉清不由怔住,忙拉住她道:“师姐这是要做什么?没住几天呢,怎么……”
郁心悠神情有些郁色:“打扰好些天了,总这么住着也不好,我……毕竟不是侯府的什么人……”
婉清听出些门道来了,但并不能肯定,忙一再的挽留道:“我是决计不肯你走的,不过,你这般坚持,我也不好办了,不若你跟我去老太君那辞行吧,还有,父侯和婆婆都是长辈,我也得去请示请示。”
郁心悠没说什么,跟着婉清一起往寿安堂去,走到一半时,婉清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说道:“还是不好,我还是先带你去婆婆那吧,保不齐婆婆就把你给留住了,也省得老太君知道你要走,心里难过。”
郁心悠脸色变了变,神情有些犹豫起来,婉清就趁热打铁道:“婆婆只是性子直爽一点,人还是不错的,父侯这么些年来,一直不有纳小,就是因为敬重婆婆的缘故……保不齐就两个一起见了,也省得师姐你还要到前院去向父侯辞行。”
郁心悠听了忙点了点头。
婉清便让坠儿去了宁华居,她昨晚就打听到了,靖宁侯今天并不上朝,而且,是歇在宁华屋里。
宁华听说郁心悠来见时,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对小丫头道:“你去跟郁小姐说,我这里不用特意来请安,让她直接去老太君屋里就好了。”
靖宁侯坐在一旁喝茶,面色平静,并没有说什么。
小丫头出来回话,只请婉清进去,郁心悠的脸色就很不好看,婉清忙拍了拍她的手道:“婆婆也是心疼你,想你省些事呢,师姐且先等等,我去去就来。”
婉清一看靖宁侯果然也在,便恭敬的请了安,才说明来意:“儿媳原是去给老太君请安的,路上遇到郁小姐,背着包袄说要辞行,相公又不在家,儿媳不好擅自作主,就带了她来给父亲母亲辞行。”
宁华听得一脸喜色,忙道:“你怎么不留她多住几天呢……哦,也许她家里还有事吧,老在外头也不太好……”
宁华的话还没说完,靖宁侯已经起了身向外面走去,宁华脸一黑,起了身跟了出去。
“为什么突然说要走?”靖宁侯问郁心悠。
“也打扰多时了,毕竟只是个外人,总住在侯府怕人诟病,不明不白的……我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儿家……”郁心悠脸色有些忧郁地说道。
“谁敢诟病你,是不是服侍的丫头婆子们不尽心,给了你气受了?”靖宁侯急了,伸出手,似是想要按住郁心悠的肩,又觉得于礼不合,生生忍住,眼神却是忧急得很。
“她们倒没说过什么,可是府里头总有一些闲言碎语的,多谢侯爷款待,心悠还是想离开。”郁心悠坚持道。
“不是说你父亲已经过世了吗?你孤零零的一个人,又打算去哪里?你若真走了,离儿心里肯定会内疚……你如今打算到哪里去……”
“阿离有自己的事情和自己的家庭,心悠一直打扰着,着实不好,心悠原想着也许侯府能是个栖身之地,可是……终究不是心悠的家……我……也无处可去,四海飘泊罢了。”
“我……”
“侯爷,郁小姐说得也没错,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总客居在别人家里,终归是不好的……”宁华早听得心中烦闷,截口道。
“谁说她是客居了,心悠,你若……不觉得委屈,就……给我当个侧室吧,我会用心待你的。”靖宁侯再也忍不住,一把捉住郁心悠手说道。
婉清在一旁听得总算舒了一口气,她还真怕侯爷不肯说这句话呢。
“侯爷,你说什么?你要纳她为妾?不行,我不同意。”宁华果然炸了毛,哭叫着对靖宁侯道。
郁心悠一听,黑着脸转身就走。
侯爷忙追了上去,拦住她道:“心悠,你别生气,我才是这一府之主,这点子事情我还是能够做得到的。”
宁华气得牙齿直痒痒,冲口就骂:“骚狐狸精,一来府里就勾引男人,没见过你么不要脸的,什么辞行,分明就是以退为进,想当侯府的正经主子……”
侯爷气得回手就是一巴掌甩在她脸上,狠声道:“你看你还有半点当家主母的气度没有?这么些年,我何曾亏待过你?我身边可曾有过半个亲近的人?你再如此泼辣凶悍,可别怪我心狠了。”
宁华愕然地看着靖宁侯,眼中浮出泪水,哽声道:“是,你是一直很有操守,可那是为什么?那是因为你心里放不下那个女人,既使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十七年,你还是对她念念不忘。”
靖宁侯听得身子一震,眼神凌厉地看着宁华道:“我警告你,不许你对子衿不敬,你若再胡言乱语半句,我便休了你。”
“休了我?”宁华痛苦的后退两步,扶着墙才站稳了脚:“休了我娶这个野女人么?阿颂,她就算长得再像,也是不欧阳子衿,欧阳子衿死了,她死了,死得都烂成泥了。”
“啪!”又是一声脆响,靖侯府这一巴掌几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将宁华打飞起来,又重重的摔在地上,婉清从来没有见过靖宁侯如此动怒过,原本儒雅潇洒的他此刻如同一个地狱恶魔一般的森冷可怕,那双沉静的眸子里此刻也是波涛翻涌,像是要用目光凌迟了宁华一样。
婉清吓得在一旁瑟瑟抖着,缩手缩脚,装模作样的去扶宁华起来,宁华一回手就往婉清脸上打来,婉清不躲也不避,生受了她那巴掌,眼泪顿时汹涌而出,哽着声道:“婆婆,您息怒……”
靖宁侯见了更怒,大声道:“你这个恶妇,儿媳哪点对不住你了?离儿好不容易娶了个心仪的回来,你就成日里想方设法的为难她,陷害她,你哪有半点当婆婆的样子,罢罢罢了,当初你以郡主之尊下嫁于本侯,看来是委屈你了,来人啊,把夫人送回寿昌伯府去。”
宁华听得大惊,哭叫道:“上官云颂,你这是宠妾灭妻,你有了新欢就要休了我?好,你好本事,我这就进宫去,让贵妃娘娘评评理,让朝中的御使也听听,你靖宁侯是如何的混账无情。”
靖宁侯听得眼睛一眯道:“好啊,正好我也想问问贵妃娘娘,十七年前靖宁侯府的那场大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宁华顿时噤了声,一脸恐惧的看着靖宁侯,靖宁侯慢慢向她走近,一把捏住宁华的下巴道:“不要总把别人也想成如同你一样的愚蠢,当年的那件事,做得算是天衣无缝,说实在的,我一直没有联想到你,你没那么高明的手段,不过,自有精明的人在帮你策划对吧……我若不是看在子墨和子怡的分上,你以为,还要等今天才来休你么?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在侯府里本本分分的做你的侯夫人,不然……”
靖宁侯没有继续往下说,宁华的脸色已经惨白,靖宁侯一把扔开她,走过去牵起郁心悠的手道:“走吧,带你去寿安堂,当着老太君的面向你提亲。”
婉清还留在屋里走也不是,不走……又不愿意。
走吧,宁华毕竟是婆婆,婆婆挨了打,她自然是要尽心服侍才合礼数……
正为难间,就听见靖宁侯道:“清儿,你还呆在那做什么?没得离儿回来看你受伤,又要找本侯的麻烦。”
婉清一听,忙脚底抹油,避瘟疫一样的离开了宁华居。
一旁的菜婆子几个忙扶了宁华起来,宁华咬牙切齿地骂道:“我早该想到那个小畜牲带这个野女人回来就没安好心的,什么师姐,什么救命恩人,哪里就那般凑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