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内婚事重提
2018-04-14 作者: 秦简
太子府内婚事重提
欧阳可趴在她的脚下,眼泪汪汪,目光凄然,真的是个十足的可怜模样。她在看到苏玉楼要摔死孩子的时候,眼中只有恐惧,只顾着保护她自己地向后退缩,没有丝毫要冲上去抢下孩子的念头,甚至没有开口阻止或者求饶。如果刚才她肯维护她的儿子,流露出丝毫的母爱,欧阳暖还会觉得她还有一点人性,偏偏她没有。这样的欧阳可,还真是一点都没有改变。自私、凉薄,只顾自己,不论是对待她的亲生母亲林氏,还是对待她的弟弟欧阳浩,乃至于对待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是一样的,没有丝毫顾念。
欧阳暖叹口气,一点点把她推开:“可儿,你嫁入苏家,就是苏家的人,还记得你出嫁之前爹爹怎么说的吗?他说你一旦嫁给苏玉楼,从此就不再是他的女儿。你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又是铁证如山,我就是想要为你做什么,也无能为力了。”
苏芸娘在一旁听见,俏丽的脸上慢慢都是得意:“这可是你说的!若是我们苏家将这个贱人处死,你们欧阳家也不会来干预吗?!”
处死!他们苏家明面上看是江南巨贾,一副自矜身份的样子,出了事情只会想到这等野蛮恶劣的处置方法,欧阳暖在心底冷笑一声,虽然她对欧阳可没有丝毫的同情,却也对苏家人的恶劣行为很是不齿,她冷冷地道:“苏公子,你可要想想清楚,如今你不过是因为可儿一时骗了你感到恼羞成怒,可你也不能杀了她,会影响苏家的名声。若是被有心人追究起来,对苏家也很不好吧。”
苏夫人闻言一愣,虽然很不情愿,但她还是得承认,欧阳暖说的没错。如果将欧阳可这样处置了,只怕要闹出什么事情来,最重要的是,可别让苏家的名誉扫地了。她将周围的人扫了一眼,最后点点头,对苏玉楼轻声道:“咱们根本不需要脏了自己的手,有的是法子整治她!”
苏玉楼认真想了想,又盯着欧阳可看了一会儿,冷笑一声,道:“来人,把她带下去!”
欧阳可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在她心里,苏玉楼一直是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她费尽心机嫁给他,他却是这样来回报她的?她疯了一样地扑过去,死死抓住苏玉楼的衣摆:“玉楼,就算我对不起你,可我也帮过你啊,如果没有我,你现在……”她的话刚说了一半儿,就被苏玉楼恼羞成怒地一巴掌打断了,他最恨的就是别人提起他平白无故的牢狱之灾,尤其是欧阳可嫁入苏家后,整天都提起这件事,生怕他忘记了她欧阳可对他的恩德一样!当真可恶之极!
欧阳可被这一巴掌打懵了,醒悟过来后,她指着苏玉楼,美丽的面容整个扭曲:“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小人!将来一定会有报应的!”
苏玉楼在众人面前丢脸,早已怒到极点,听到这话,立刻上去猛地踢了她一脚,随即冷笑道:“什么报应,我等着看!来人,还不快把她押下去!”
两个丫头来拉欧阳可,欧阳可毫不犹豫地把一个丫鬟重重推开,然后倏地一声尖叫,向苏玉楼扑过去,不停地厮打他,尖利的指甲在他脸上划过数道血痕:“苏玉楼,你怎么对得起我!如果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商人之子!”
苏玉楼气急败坏:“低贱?我低贱还是你下贱?”他将欧阳可猛地推倒在地,咬牙切齿地摸着自己的脸,“明明是你挖空了心思想要嫁给我,你以为我愿意娶你吗?居然还敢做出这种败坏门风的事情,简直丢尽了我的脸面!”
他们如同两只发了狂的野兽,相互攀咬着,相互责骂着,无情的撕裂他们最丑陋的一面,展露在人们的面前。那么的虚伪,那么的无情,那么的让人震撼。
欧阳暖皱皱眉,李长冷喝一声:“够了没!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呢,要打要闹都滚出去!若是惊扰了院子里的贵客,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苏夫人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欧阳暖,又看了看从始至终紧闭着门扉的客房,一时有些踌躇,拉了拉苏玉楼的袖子,道:“要处置回去再说!别在外人面前丢脸!”
苏玉楼冷哼一声,甩袖子大步离去了,欧阳可闹得披头散发、浑身无力,被两个丫头架起来也跟着走了。苏夫人冷笑着望了一眼欧阳暖,拉着还不服气的苏芸娘也要离去,苏芸娘犹自道:“娘,咱们现在可不用怕她……”
欧阳暖听着这句话,仿佛没有在意,心底却暗暗惊奇。
不知何时,天空已经下起了绵绵细雨。客房的门打开了,红玉撑着油纸伞,林元馨慢慢走到欧阳暖身旁,望着远去的苏家人,她慢慢道:“难得的机会,为什么不彻底除掉她?”
欧阳暖淡漠地道:“表姐,这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林元馨微微笑了:“我总不能一直这么软弱下去。不过,你不杀她也好,我知道,你刚才放过那个孩子,是因为你心软,可是苏家人可不会那么好心肠,对欧阳可他们就不会那么客气了,这样一来,她比死了更惨。”
欧阳暖不置一词,欧阳可会是什么结果,她一点也不关心,死也好,活也罢,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第二天一早,飘洒的细雨侵打在窗棂上,把书桌前的书都打湿了。
“苏家派人把二小姐关押起来了,看守的很严密,连今儿的早饭都没给送。”红玉低声回报。
欧阳暖坐在棋盘边,手里拿着一枚白子,问:“关在哪里了?”
红玉道:“就关在客房后头的马厩里,下了一夜的雨,那里又湿又冷,哪里是女人能呆的地方呀,苏家人还真是够狠心的,二小姐叫了一晚上也没人理睬她。”
林元馨冷笑道:“如今苏家人巴不得欧阳可死在这里,也省的传出去丢人现眼了,又怎么会理她!这也是她自作自受,若非她非要嫁入苏家,也不会落得这种下场!”
欧阳暖沉默,冥思了半响,这才落了一颗白子放在了棋盘上。
林元馨喝了一口茶,见她半天都不语,才轻声道:“暖儿,外人而已,你何必关心。你难不成忘了吗,那对母女当初是怎么对待你的?听说当年连爵儿落水的事情,都是他们一手安排的呢?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欧阳暖唇边的笑意逐渐淡了,片刻过后,她才抬起头,缓缓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们原本就没有想过今日,所以才敢肆无忌惮的祸害别人。现在这就是她的报应了,只是我不是在想她的事情,而是在想苏家。”
“苏家?”林元馨微微一顿,黑子一直没有落下去,“苏家怎么了?”
欧阳暖慢慢道:“漕运一停,京都里各色货品的市价一路飞涨,从江南来的东西,其利较之平日多出十倍。各地商贾都争着北上,而那些官差转运之吏也打着公干的名义挟带私货。我想,苏家也是冲着这样的暴利去的。”
“你是说,他们也要去京都?”林元馨的气息微微一停,目光带了一丝疑惑,她看向红玉,道,“昨日可层打探到其他的消息?”
红玉肃穆道:“苏家的确是带了十辆马车的东西,对外说是举家迁往京都,可是昨儿个夜里因为下雨,苏家有一辆马车陷在了泥里头拉不上来,马儿又不小心受惊,整个车子都翻了,露出那油纸下面的东西,奴婢亲眼瞧见,那些并不是细软古董,而是实实在在的货物。”
林元馨闻言,深深皱起了眉头,过了片刻后才道:“不,这不对呀,我听说因为官道上意图牟利北上的商人太多,造成拥堵,太子特地在官道上设置了关卡,对商人课征重税,重到他们无力支付,另外还严办了几个挟带私货的官吏,如今大批的商人已经返回故地或者将商品低价抛售了呀,苏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上京?”
“去除暴利,非得靠严苛的律令不可,殿下设卡征收重税,自然可以杜绝一般商旅,可是……”欧阳暖说到这里,突然停住,看了一眼林元馨,道,“昨日苏芸娘的态度,表姐不觉得很奇怪吗?”
苏芸娘不过是一个商贾之女,平日里很是小心谨慎,为什么昨日突然一反常态,竟然口出狂言,口口声声要处置欧阳可,若非她突然脑子不正常,就是必然有什么喜事让她忘乎所以了。
“表姐,太子所有的用度都是从公中的账目走,纵然有产业,也都是众目睽睽,想必都在秦王的监视之下,突如其来需要大量的军饷与物资,必然有大批的调度,为什么秦王竟然没有丝毫察觉呢?况且按照目前看来,事情并不是如此简单的……”肖衍能在短短几个月筹措了大批的军队,可见他早有准备,然而既然是军队,就不能不用军饷,一用饷就得牵动户部、兵部及地方官吏,任他在其他事上多么小心,只要留着这道通风的窗户,就什么也藏不住了。那么秦王为何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呢?
藏兵先要藏饷的道理谁都明白,可又有谁能做得到?欧阳暖越想越是疑惑,她隐约觉得这一切都和苏家有关,可又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关联。太子,皇长孙,江南第一富豪苏家,这其中究竟是怎么样的关系呢?
这时候,李长进来禀报说马车都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立刻启程。欧阳暖丢下手中的棋子,发现林元馨似乎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便轻唤了两声,对方才突然惊醒过来,站起来道:“那咱们便走吧。”
他们刚刚上了马车,就看到苏家的管家出来吆喝马车,并且清点货物。欧阳暖看着那一箱一箱的货物,心中越发惊奇,林元馨问李长道:“苏苏家人带的这是什么?”
李长赔笑道:“回主子的话,听苏家人说,他们要搬到京都居住,车上装的全都是细软古董。”
跟红玉说的话完全相反,这李长分明是在替苏家人遮掩。林元馨和欧阳暖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冷意。
车帘放了下来,李长命人向京都的方向行去。
马车里,欧阳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那大批货物的场景,突然有灵光乍现,失声道:“表姐,我明白了!”
林元馨抬眼看向她,有些微愣,“明白什么?”
“昨儿个我想了一夜,就是想不通苏家人在京都吃了那么大的亏,为什么还眼巴巴地向京都去,常言道,无利不起早,能够让商人连脸面都不要的,只有利益。可是太子早已下令,所有高价贩卖货物的商人一律要征收重税,在这种情况下阻隔了所有人,为什么苏家还非要赶去京都不可?这说明他们一定有法子通过关卡,甚至于,他们手上有免税的令牌!”
“免税令?!”这怎么可能,林元馨吃惊不已,美丽的脸上染上一丝不可置信,“我朝只有扶持过太祖皇帝的义商高氏得了这样的恩典,苏家何德何能……”她话刚说了一半,突然住了口,眼睛里闪过一丝震惊。
皇长孙要筹集军饷,必然得先找商人借钱,用商人的钱发饷买粮,等打完仗再由朝廷还钱还利给商人。如此一来,就连户部、兵部的账簿上都见不着蛛丝马迹了,这也难怪,秦王竟然没有发现,皇长孙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筹集了军饷,而苏家,显然是索取了免税令作为报酬。
“户部、兵部没有出钱,公中也没有账目,就意味着皇长孙根本就没有募集军饷,整个朝廷都被瞒住了,更何况秦王?”欧阳暖喃喃地道。
“不,他不会这样不谨慎,万一苏家将事情说出去呢?”林元馨面上微微变色,肖衍的个性绝不会做这种没把握的事情。
欧阳暖轻轻摇了摇头,“苏家是商人,商人最讲究的是信用,既然皇长孙出得起价码,这笔生意就一定会做得成!更何况,苏家只是用钱来买一块免税的令牌,至于皇长孙要用钱去做什么,苏家并不关心,也不会去问。”
林元馨几乎不能相信:“这笔开销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呀,苏家怎么可能拿得出这么多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