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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新罪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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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新罪惊魂

2018-04-14 作者: 灰杜鹃

第二十八章 新罪惊魂

1952年初春,设备安装完成了大半。长江边朔风阵阵,寒意未褪。喇叭里反复唱着一首歌:“没有**就没有新中国,**辛劳为民族,**他一心救中国,他指给了人民解放的道路,他领导中国走向光明,他坚持了抗战八年多,他改善了人民生活,他建设了敌后根据地,他实行了民主好处多……”

机务段的礼堂还没建好,机关和后勤部门的职工在办公楼前的小空坝集中,各自搬着小板凳集合在办公楼的大门前;工厂车间和运转车间的人多,挤在各自车间的会议室里,围着车间旁的电线杆下,听着广播。

吉永清坐在会议室里,看了看屋里的二三十人,还有门外的几十个人。心想,这**的会真是多,工作时间也开个没完。广播里还在唱歌,都是比较高亢的调子,真的和国民党的广播大不一样。屋里抽烟的人吞云吐雾,有纸烟,有叶子烟,把几个女工呛到了屋外。

会议室的墙上刚刚贴了四张画像,是四个外国人,是西方人,都是高鼻深目,前面两个留着大胡子,最后一个穿着军装。以前在军校和**里,要么挂孙中山的像,要么挂蒋介石的像,这**怎么一下就挂了四个人的像,还都是外国人?

他捅了捅坐在旁边的崔大伟一下,用手指了指墙上,轻声问道:“这挂的是谁呀?”

崔大伟轻轻笑了笑,说:“是四个革命导师,从左到右——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

“哦。”这几个名字以前好像听说过,吉永清点点头。

这时,歌唱完了,广播里传来武段长的声音,是宣读**中央《关于立即限期发动群众开展“三反”斗争的指示》,要求全国立即开展一个大规模的反对贪污、反对浪费、反对官僚主义的斗争,将这些旧社会遗留下来的污毒洗干净!好不容易念完了,他又念了一个,是**中央《关于在城市中限期展开大规模的坚决彻底的“五反”斗争的指示》……

文件很长,领导的动员也很长,大部分听的人都很专注。高主任端着一个掉了许多瓷的搪瓷茶杯,默默地喝着,表情严肃。傅时建和黄云海在那儿低头抽着纸烟,交头接耳。孙家富托着腮静静地听着……

吉永清听了一会儿,就开始东想西想。贪污、浪费、官僚主义,这些东西古今中外概莫能外,**能反掉多少?还得走着瞧。他心里担心的是,自己解放前参加三青团和青帮的事,会不会哪天突然冒出来,比如政治处在外调时查到了国民党当年的档案,或者有人揭发……

下班后回到工棚,那是一个寒酸的家,缺东少西。上班来到车间,那是一个正在孕育的婴孩,即将出世。万事开头难,吉永清天天想着车库里需要准备的设备、工具、材料。崔大伟开了一个清单,三个技术员还要分头检查。吉永清想通过这次任务,给段领导留下一个好印象。

几天后,魏成述来车间通知吉永清到政治处去。

政治处在段办公楼,有三个人。吉永清一路想着:它和国民党的政训处一样吗?应该不同,因为政训处属军统管,是独立的;而**没有这样的特务系统。

史主任是一个转业干部,手里拿着一叠材料,表情严肃,让吉永清坐在他的对面,说着山东话:“吉永清,你先坐下,我们问你三个问题,你要实事求是地回答:一,你们制作行车为什么不到段材料室领钢材,要自己到重钢去买?二,买的价格、数量是怎么确定的?三,余下多少钢材,放在哪儿?”

墙上的闹钟嘀嗒嘀嗒地响着,史主任静静地看着吉永清,魏成述在旁边认真地记着,钢笔沙沙地响。吉永清脑袋嗡嗡地叫来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在怀疑我什么?他努力让自己镇定,坐直了,理了一下思路,认真地答道:“第一个问题很简单,因为行车承重大,必须使用高强度的工字钢、道轨钢,段里没有。第二个问题也很清楚,价格是重钢的国家定价,数量是车间三个技术员共同计算的,高主任批准的。第三个问题……我也说不清楚剩余的量到底是多少,当时没做记录。”

史主任的眼皮往下一沉,很快又抬了起来:“在这次三反五反运动中,有人反映你在采购、使用这批钢材的过程中有贪污行为。你对第三个问题又回答不上来。为了慎重起见,决定暂停你的工作,接受调查。你要积极配合组织上的调查,相信组织上会实事求是地把问题搞清楚。在调查期间,你不能离开九龙坡,如果外出必须到政治处请假。明白了吗?”

吉永清看着史主任严肃的眼光,愣了好一会儿,憋出三个字:“为什么?”

“这是对组织负责,也是对你负责。明白吗?”史主任的话依然不紧不慢,不轻不重。

吉永清无奈地说:“明白了。”其实他心里并没有明白什么。

史主任静静地看着他:“你回去吧。”

运转车间还在建设,一些三轮推车来来往往,带起一片尘土。他无精打采地往回走,他想不明白是谁在告他,为什么告他?回到家里,躺在床上,看着天棚出神。自己解放前的事并没有被翻出来,而是意想不到地碰到了一个新的罪名。

工棚门外搭了一些媒灶,有砖砌的,有石头垒的,也有铁炉子,一些职工自己做饭。老婆还不习惯食堂的川菜,自己买菜,在砖灶上自己做。老婆叫他吃饭了,他懒洋洋地起床,端起饭碗,拿过筷子,慢慢地刨。“筷子拿倒了!”老婆皱着眉说。他愣了一下,把筷子掉了一个头,重新开始刨饭,仍一言不发。老婆斜眼看着他,忍不住了:“你不夹菜呀?谁欠了你的米还了你的糠,哭丧着脸干什么?”

吉永清沉默了一会儿,就把去政治处的事说了。余若馨着急起来:“那咋办呢?”

吉永清继续默默刨饭,不说话。儿子吃完了饭,已经跑出去玩去了。

“要不,咱回老家去?”

“嗨,妇人见识。现在是**的天下,跑得了吗?再说了,本来自己没做亏心事,你一跑,反而显得自己心虚。”

“那——那说得清楚吗?”

“这个——”吉永清又沉默了一会儿,放下了碗,“以前在兵工厂的时候,那个潘少尉去告密,说有个中尉通共,政训处就抓了那个中尉。后来没有发现那个中尉通共的任何证据,纯粹是姓潘的发泄私愤。但是,政训处为了邀功,还是给那个中尉定了个左倾分子,秘密上报,秘密处决了。”

“啊?”余若馨也全无食欲,“那不冤死了?”

“这事厂里只有少数人知道,段里也没有调查到那个中尉是怎么死的。”

“那——那就没有说理的地方啦?”

吉永清懒懒地说:“那又能咋样?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好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他起身又躺在床上,转辗反侧。贪污,这是自己深恶痛绝的事情,怎么会和自己连在一起呢?这是怎么回事呢?在这里流了这么多的汗,什么好处没捞到,却莫名其妙地被停了职。他睡不着,翻了一会儿身,又想:身正不怕影儿斜,我怕什么?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太阳已经升了起来,从门口照到了床边。高主任走进吉永清家里,见他还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便沉着脸说:“快起来!不要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坐到床边,用和缓的语气说:“既然有人反映,段里当然就应该调查,这是对国家负责,也是对你负责。有人反映材料室的老李不买国营企业的产品,专门买私营企业的高价产品,现在也在停职检查。这是正常程序嘛!”

吉永清翻身坐了起来,用手理了理蓬乱的头发,嘟囔着:“我只是觉得有点出力不讨好。”

高主任继续说:“你自己把当时的情况回忆一下,计算一下应该使用多少,加上合理损耗,应该剩余多少,然后我们再找一找剩余的有多少,这不就行了吗?”

余若馨在一旁直点头:“高主任说得对,你就这样办吧。还不谢谢高主任!”吉永清也点点头:“好吧,反正我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就好,就没有什么好怕的!”高主任停了一下,又转身问余若馨:“小余以前干过什么工作?”那声音比对吉永清柔和多了。

余若馨道:“我当过演员,干过文书。”

高主任道:“现在全段职工的小孩已经有二三十个了,段里准备办一个托儿所,托儿所的老师算正式职工。我看小余去就不错,你们觉得呢?”

余若馨高兴得跳了起来:“我要去!高主任您帮我说说!”

“好,马上上班了,我等会儿就去给段长说。”

“太感谢您了!”余若馨满面放光,不停道谢。

吉永清起身送走了高主任,回到屋里,落寞地看着屋子一角的菜板菜刀。他不过就是见这种钢材好,用了一点边角料打了一把菜刀嘛,是不是被人看见了?

余若馨还很兴奋:“你们主任太好了!他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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