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道务没有再反驳,而是嘴角挑起一抹轻蔑的笑,忽然道:“来人呢,将案犯陈承亲拿下!”
声音刚落,几个五大三粗的宁家部曲已经饿虎般扑向陈承亲。
陈承亲显然没想到宁道务说动手就动手,尚未有充分心理准备,连他的手下都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宁家部曲制住,两名极魁梧的不由分说便把陈承亲押到李闲和宁道务马前。
陈承亲反应过来,破口大骂道:“宁老二,你惹到我了,你惹到我了,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来人呢,快他妈把他们给我杀了!”随着陈承亲的怒吼,陈家的部曲均叫嚷起来,威胁宁道务赶紧放了陈承亲,若不然陈家的人便要踏平宁家,以雪此耻!
薛儆与陈承亲臭味相投,立马也叫嚷道:“姓李的,姓宁的,赶紧放了陈兄,你们这是在挑起两家的战争,后果你们承担不起的!”
郭霸则阴恻恻道:“宁大人,陈刺史乃是目下陈家在广州的话事人,莫非宁大人真的不在乎激起两家的冲突,而如此不智吗!”
宁道务闻言嘿嘿一笑,眼中爆射出寒光,逼视郭霸道:“郭大人,你乃殿中侍御史,有监察百官的职责,敢问郭大人可否知道,恩州临江,这两年,往来岭南的客商官员,途经恩州时,多有遭遇劫江盗匪,轻者财帛被抢,重者性命不保,而这些劫江盗匪正是恩州陈家的子弟,率领他们如此的正是咱们的陈承亲陈刺史,本官拿下他乃是明正律法,绝非私怨,敢问郭大人,陈家若为此与我宁家开战,那责任该在谁的身上呢!”
郭霸一怔,却是没想到宁道务抛出这样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却是让他无言以对。
陈承亲这时道:“姓宁的你少他妈放屁,老子什么时候带人劫江了,你有证据没有?没有证据就是诬陷老子,老子早晚带陈家人踏平你们宁家山城!”
薛儆亦嚷道:“就是,姓宁的,拿证据出来,没有证据,你便是以私怨掳劫陈兄,本官亦要上奏朝廷,告你们宁家跋扈嚣张,目中无人,有不臣之心,赶紧放人!”
薛儆和陈承亲叫嚷着,但郭霸、杨重隽、李千里这样的老狐狸却是脸色阴沉,都没再说话,他们对李闲已经很是了解,知道貌似没有说话的李闲其实才是一切事情的主导者,宁道务敢如此对陈承亲,定然也是李闲授意,而李闲是绝不会如此轻易的授他们以柄,让他们质疑陈承亲的事的,而且很明显的,陈承亲这类胆大妄为之人,什么事情发生在他身上都是有可能的,带子弟劫江,这的确是他能干出来的!
一干老狐狸不约而同的都抱着同样的心思,没有说话。
李闲从他们的反应看出端倪,倒是有些感慨这些家伙果然都不是好相与的,一个个老奸巨猾,陈承亲的事想进一步将他们扯进来搅和看来是没希望了,如此想着,李闲淡淡扬声道:“陈刺史和薛典签莫要再吠叫了,你们要证据是吗,那便给你们证据就是,有请陈夫人!”
一名女子便在宁家部曲的护卫下从后头走了出来,看到被押起来的陈承亲,女子先是露出畏惧之色,旋即眼泪刷的涌出来,叫道:“你这魔鬼,竟也有今天,宁大人,李大人,杀了他,为小女子一家人做主啊!”
另一边薛儆因为李闲言语间诸多侮辱,吼道:“姓李的,你才是在吠叫,无缘无故找个女人出来便说是证据,你当咱们是傻子不成,陈兄,你说呢!”
陈承亲却是忽然没了声音,便那般看着那哭泣的女子,脸色变得煞白,叫道:“娘子,你怎么会来此的,为夫待你是真心的,你快回恩州去吧,今日的事为夫就当从来没发生过。”
薛儆一下愣住了,杨重隽、李千里等人也是惊愣,但随即便有些意识到,李闲果然是早便有准备的,竟然连陈承亲的娘子都弄了过来,这当中只怕有着不为人知的一些隐秘啊!
这些老狐狸却是又猜中了,不错,这当中当然是有着不为人知的隐秘的,而且那隐秘令人触目惊心!
李闲朗声喝道:“陈承亲,尊夫人之父乃是安南一县令,任期结束,返回神都,途经恩州,你欲买其二婢,遭拒,你表面并无不悦,盛情款待,而随后便于江上截杀县令一家,其妻求做婢女,你不许,缢杀之,之后强娶其女,便是尊夫人,而尊夫人便是你截杀其一家十余口的证人,对此你可有话说!”
陈承亲先是听李闲说话脸色白的渗人,但到后来他便冷静下来,本就是个嚣张跋扈的凶人,只是乍一见妻子出现这里有些慌张,这会儿却是冷静下来,恶狠狠瞪着其妻道:“贱人,你这是要与他们一并诬陷我,姓李的,这贱人试图诬陷亲夫,胡言乱语,她的证词根本做不得数!”
那陈夫人闻言哀声哭嚎道:“诸位乡亲,小女子一介女流,如何够胆子诬陷刺史夫君,刚才李大人所言句句是真,小女子的父母亲人均丧于此人手中,不仅如此,小女子嫁与他这些年,更搜罗不下十数起劫江灭门大案,其中往返岭表述职的朝廷官员占据半数还多,均是有据可查,这些证据,都是容不得他狡辩的,这丧尽天良之人,合该被千刀万剐的!”
一番泣血的控诉,一众百姓早便信了个十成十,沈怜安排的那些人便趁机挑动起他们的情绪。
“谋财害命,罪大恶极,必须将他抓起来,严加审问,决不能饶过这等丧尽天良之辈!”
“对,抓起来,明正典刑!”
“明正典刑!”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一个刺史,更应该依法拘押!”
“拘押!”“拘押!”“拘押!”
…
喊声蜂起,一众百姓的情绪却是都被挑动了起来。
杨重隽、郭霸、李千里一干人顿时脸色变得极阴沉,难看的仿佛抹了灰一般。
杨重隽阴声道:“宁大人,陈刺史的案子须得经过审问和调查才能定案,不能只听一个女子一面之词便匆匆定下,这样吧,先将陈刺史压入牢中,待过后再加以审理,如何?”
宁道务与李闲互视一眼,宁道务道:“杨监使所言甚是,来人呢,将陈承亲押入广府大牢,没有都督大人的手谕,任何人都不能探视!”
“是!”部曲应声,如狼似虎押着陈承亲去了。
陈承亲无力反抗,只是不时回头用凶狠的眼神瞪向李闲和宁道务还有他那妻子,可惜眼神杀不死杀人,不然,他们怕是也要被他给劫杀了!
陈承亲便这般被押走,杨重隽、郭霸暗暗交换眼色,隐隐感觉不是很妥当,李闲和宁道务明显是早便计划好控制住陈承亲,这样做绝非是什么正义感作祟,或者维护律法的尊严,这当中定然还有其他的目的!
忽视一眼后,杨重隽和郭霸便都明白对方的意思,杨重隽点点头,郭霸便凑到一旁的薛曜耳边道:“薛大人,劳烦你去找萧执珪大人,让他调动绥南府兵,做好应对李闲他们的准备?”
萧执珪原本也是在场的,之前陈思承陪印宗去与卢平其父,萧执珪也一并跟去。
萧执珪的性子自然不可能是什么笃信佛教的善男信女,但端午过后,任谁都知道他与陈思承才是真正的铁杆心腹,与陈思承一并过去也没什么奇怪,这会儿李闲和宁道务明显有备而来,让众人感觉到威胁,便立马想到让萧执珪调动府兵,压制他们。
薛曜闻言点头,看眼表情平淡的李闲,赶忙匆匆去找萧执珪。
李闲和宁道务自然将这些看在眼里,互视一眼,嘴角都挑起冷笑,杨重隽等人该是感受到了威胁,所以才要想办法应对了,可惜,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端午阴谋过后,终于由他们来做一次主导,以有心算无心,杨重隽、陈思承,你们便接招吧!
宁道务忽道:“陈思承陈大人何在?”他的声音低沉,中气十足,传遍了广州都督府和周围数条街巷,围观百姓无不听得清清楚楚。
薛儆因为陈承亲就这样被抓走,正恨得牙痒,闻言道:“姓宁的找陈大人作甚,难不成也想把他抓起来不成!”
宁道务哈哈笑起来,看着薛儆道:“薛典签还真是个乌鸦嘴,让你说对了,不错,本官此来正是要将陈思承缉拿归案,他便是谋害都督府前管家麻爷的凶手!”
语出惊人。
满场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