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不太平的西河(6)
2018-04-15 作者: 煤都抚顺
第五十九章,不太平的西河(6)
六
松树岭战斗结束之后,西河暂时进入了平静时期,那些在扫荡中发了财,腰里有钱的兵爷们,兜子里装满了票子的商人,在地面上混得开的地痞流氓黑社会,家里有钱的少爷们,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到夜晚,苍蝇似的一群一帮的,涌进了娱乐场所,使西河镇的夜晚到处是灯火通明,零点之前,这里就是冒险家的乐园,有钱人开心的海洋。
虽然西河的热闹比不过十里洋场的上海滩,可是和冀州相比不但毫不逊色,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新近扩大的街面上,增加了几家大ji院旅馆和赌房,只要没有战事,小野从不限制娱乐业的营业时间,所以这里的赌客,嫖客,有的是从百里之外来的,反正只要你有钱,想玩就玩,想住就住,这里样样方便。小野的开放政策的确吸引了好多商家和消费者,使得小小的西河生意兴隆,镇里的生意财源滚滚,因此尽管于得水增加了商家的赋税,要了保证金,还是没有几个商人愿意离开,毕竟在这四处是战火的年代,西河的生意比别处红火,钱也好赚。每一次扫荡结束,只要保住性命,这些当官的,哪个兜里不是装得满满的,那些钱不在ji院、赌场、酒店里挥霍,夜里睡不着啊!
这天晚上气候温热,是入夏以来最热的一天,一向早睡的镇里居民都很少入睡,借着夜色凉爽,乘凉的乘凉,做活的做活,至于各个酒店里早就是人满为患,不时的有喝得醉醺醺的日伪军在大声吆喝。影剧院门前,穿着旗袍的少妇,敞着前胸的暗chang,在男人的搀扶下,或低眉细语,或左顾右盼。最热闹的,当然是窗帘蒙得严严实实的赌场,在灼亮灯光的映衬下,一双双贪婪的眼睛瞪得贼大,时而如醉如痴,大声呼喊;时而脸色沮丧,哀声叹气,人间百态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天豪娱乐馆》是新开的一家赌场,规模巨大,装修豪华,档手是从澳门请来的,服务员清一色的燕尾西服,就这身装扮,一下子把西河镇上原来的那些土财主比下去了,所以那些有钱的大亨,手头阔绰的豪赌,纷纷来到天豪,使这里的生意异常火爆。自古以来争黑钱的,做偏门生意的,都有官家做靠山,天豪当然不例外。人们所说的兵匪一家,其实就是说黄、赌、毒这些黑道大亨,在后台支撑他们的,都是政府里的权势人物,没有他们做保护伞,谁也干不下去,天豪的后台就是冀州的警备司令裕隆一男。
一号馆是天豪赌场里最大的场子,今天在这参赌的,清一色是西河地面上的头面人物,此刻坐庄的是郑雄。郑雄一生有两大爱好,头一个是赌,第二个是酒,至于女人却没兴趣。他十七岁当兵,硬是在枪林弹雨里混到今天,前胸后背受的伤数也数不过来,要不是不识字,也早不是今天的摸样了。他和石冠中是把兄弟,关系好得能穿一条裤子,用他的话说,除了老婆不能共用,什么都可以。从松树岭回来,他也参与了倒袁的行动,可是袁喜才根子硬,他们没有撼动,这让他很憋气。依他的性子,找几个弟兄,偷偷的把袁喜才做了,但是石冠中不同意,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因为袁喜才并不是省油的灯,万一弄巧成拙被小野知道,后果就严重了。既然石冠中这么说,他也只能照办,在大事上,他一向以石冠中马首是瞻。
“花…。。”档手洗牌了,这一局他还是没赢,这让他很气闷。勤务兵见他脸色不好,给他点燃了一根烟,他就大口的吸了起来。
这时门口出现了喧哗,像是服务员在和什么人说着什么,然而对方十分蛮横,随后就听“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了,一群人走了进来,领头的是马有福。
“哈,西河的头面人物都在这?好啊!今天我坐庄。”马有福说着目中无人的走了过去,就要抢占主人的位置。他同样是个走进赌场后脑勺都冒烟的主,看见色子连女人也没了兴趣。
郑雄本来就心气不顺,正在烦闷的吸烟,一见进来的人是马有福,那气就更不打一处来,又见他趾高气扬,要鸠占鹊巢,心里的火自然顶到了脑门,吸了半截的烟往地上一扔,狠狠地踩上几脚,大口的吐了口吐沫就骂了起来。“哪个娘们裤裆没把牢,露出个杂种来,敢在这里撒野。”
参赌的人,因为都是西河的头面人物,早就知道石、袁两家积怨很深,是一个槽子上互相咬的两头叫驴,都想看看谁更强,明明知道这两家同时出现不会有好事,却没有人去劝架。他们尤其想看看一向强横的马有福,面对毫不示弱的郑雄能够怎么样。说心里话,就双方相斗,多数人更希望马有福倒霉。一个投降过来的土匪混进正人君子里,人模狗样的和他们吃着同样的饭菜,坐着同样的椅子就够让他们窝心的,对方却还人五人六的不可一世地骑在他们头上,这就更叫他们心堵。郑雄是石冠忠的部下,那就不一样了,他们原来就是西北军军官,那是正牌的**,根基深厚,成为镇里的头面人物是合情合理的。可笑的是马有福并不了解这一点,也不知道他们出身低贱,一向被人看不起,做事说话应该有所收敛,照样的我行我素,四面树敌,不被众人蔑视才怪
“你他妈的说谁?”马有福当然听见了郑雄的话,立刻瞪圆了眼睛,探照灯般的目光射了出去,像是准备斗架的公鸡,眉毛胡子都立了起来。
“就说你这杂种,你敢咬老子的俅?”郑雄轻蔑地撇撇嘴,根本没有把马有福放在眼里。十七岁就出来走江湖的他,血见得多了,哪里会怕打仗?何况对方是个土匪,属于贱民那伙的,如今沐冠猕猴就想装人,那不是小瞧西河没人了?
马有福是老江湖,也是混混出身,打架对他来讲就像吃饭,从小就习惯了,小事一桩。在他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讲,有的就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而不用管别人会怎么样。别说郑雄只是石冠中的手下,就是小野的部下,在大厅广众之下让他丢面子,他也会和他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松树岭之后,袁喜才和石冠中的矛盾公开化,他们没少给袁喜才上眼药,袁喜才受得窝囊气还没地方出,如今郑雄找上门来,正好老账新账一块算,哪有放过之理?
大堂的领班是个年轻人,但是经验丰富,一看双方的架势就知道不好,眼前这两个人各个毛发倒竖,简直就是两头公狮子,看那架势谁也不会让谁,大战一触即发。他们要是打起来,赌场就变成战场了,慌忙的插了进来。“两位有话好说,不就是个场子吗?天豪别的没有,好场子多得是。马队长,您老请,我给您找个地方,保您老满意。”
“放你妈的狗臭屁,凭什么要老子让给他?”马有福火了,眼睛瞪得像鸡蛋,脑门上直放亮光。这个世界上有的人怕事,有的人喜欢惹事,马有福就是后者。
“马队长,话不是这么说,做什么事不都要讲个先来后到,人在江湖规矩总是要讲的,您老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您说我的话有没有道理?”领班虽然陪着小心说,但是说出的话却句句咬人,的确是个老江湖。
换了别的人见领班这样说,挪个地方就是了,有台阶不下那不成了傻瓜,可是马有福不干。一来他这人霸道惯了,很少讲什么江湖规矩,当初和飞雕争女人,就没有把飞雕这个当家人当盘菜,硬是霸王硬上弓强占了飞雕的pin妇。二来对方是郑雄,是石冠中的得力部下,这个脸不能丢,所以他根本不给领班的面子。“你他妈的少放屁,谁定的这个破规矩?老子就在这里耍了,要不你让他走?”
“马队长,如果放在别的地方,你马队长这么说了,也许大家会让一步,但是在天豪不行。”耐性极好的领班看出来和马有福讲道理,那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干脆亮出了底牌,所以态度强硬起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马有福疑惑的问?
“马队长,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家老板没有硬后台,敢到西河找饭吃?如果你是成心找茬也该换个地方。别说你,就是小野太君见了我家主人也得给几分面子。”领班脸上仍旧笑容满面,说出的话却是硬邦邦的,像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