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走麦城》是杨定远儿听从乡间老人说的，也是村俗之谈，他读过点书后便觉其荒诞不经了。只是这段朴拙的故事却让阿列克塞深有感触，他长吁一口气道：“杨，中国真有这么个寓言么？”

在阿列克塞看来，这个故事也是个形而上的寓言罢了。杨定远心想自己小时听到这故事时，那老人可是言之凿凿，完全当成真事来说的。他道：“自然只是个故事罢了。”

“中国也有这样的武士啊。”

阿列克塞有些感概。他出身于一个哥萨克家庭，从小听到的就是身为战士的荣誉，到军校后又接受了马克思主义。在杨定远说的这个充满了异国情调的故事里，他却听出了曾经向往过的浪漫的骑士风。遥远的东方武士与传说中的西方骑士竟是如此契合，多少让阿列克塞不禁感慨万千。杨定远见他沉默不语，正想再说句什么，却听阿列克塞喃喃道：“我播下的是龙种，收获的却是跳蚤。”

这句话的含意很隐晦，杨定远一怔，也不知阿列克塞没来由地在说什么。他道：“政委，你说什么？”

“没什么，杨，没什么。”

虽然阿列克塞没有说明，但杨定远听得出他话中毫不掩饰的失望。直到很多年以后，当杨定远在马克思的著作中读到这句海涅的名言时，他又想起了许多年前的这一天，这才恍然大悟。但此时的杨定远，却完全不明白。他还想再问，阿列克塞忽道：“桑连长他们回来了！”

前面，有几骑马都如飞而来，领头的一骑正是小个子。小个子的骑术高明，人又精细，行军时尹春山一直让他担任探路之责。杨定远见小个子行色匆匆，正要招呼他，小个子却已先看到了他，向他做了个手势，示意让他们都到尹春山那边去。

阿列克塞方才还有些神情恍惚，这时候却一下来了精神，说道：“杨，走吧，一定有什么情况。”

当两人来到尹春山边上时，骑兵团的两个营长也已被叫了过来，尹春山正和小个子说着什么。杨定远打马上前道：“尹团长，发生了什么事？”

“伊希姆已经有六千多捷克斯洛伐克人了。”

杨定远只觉一股寒气从心底直窜上来。捷克斯洛伐克军团一直都是以铁路沿线的车站为据点，大站一般驻一个营，小站驻一个连或一个排。六千人，已是四五个团的人了，而伊希姆虽然不是太小的站，但也并不怎么大，要容纳这么多人，实在难以想像。他失声道：“这么多人？”阿列克塞在一边听不懂他们的中国语，但看几人神色凝重，知道定然出了事，急道：“杨，是什么事？”

“伊希姆竟然集结了六千多捷克斯洛伐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