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铁蹄（4）

2018-04-15 作者： 燕垒生

二十三 铁蹄（4）

尹春山的脸已经沉得跟一潭死水一样，厉声道：“这些畜生，就是连战俘也杀了，难道还要跟他们讲什么人道么？”

杨定远的心里又是一震，却仍是说道：“团长，请三思而后行。”

自从参军以来，杨定远深知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尹春山给他的命令从来都是不折不扣地执行，但现在他却已经是在抗命了。尹春山盯着他，眼里的火仿佛要将杨定远烧化，但杨定远站得笔直，眼睛也仍是不肯转开。杨定远参军以来，尹春山对他一直很客气，两人还是第一次产生这样的冲突。虽然有点害怕，可杨定远怎么都不愿有半分退让。

刀锋一样的目光在空中交错了多次，几乎要激出火花的时候，尹春山转过头，厉声道：“桑来朝！”

小个子跟尹春山是拜把子的兄弟，尹春山从来都称他“小个子”而不以名相称。小个子听大哥居然叫自己的名字，不知出了什么事，上前道：“大……团长，桑来朝到。”他平时也管尹春山叫“大哥”，可现在尹春山是直呼他的名字，他悬崖勒马，也硬生生改了口。

“从现在起，凡是捉到哥萨克俘虏，一律不留活口！”

骑兵团和哥萨克斗过两次，两次都损失惨重，每个人都是对哥萨克痛恨之极。二团是遭到了哥萨克骑兵的突袭，他们也都看得出来，特别是任辅臣死得如此之惨，二团竟然被不留活口地斩尽杀绝，更让他们对哥萨克恨之入骨。听得尹春山这命令，小个子还没回答，周围几个靠近的骑兵已齐声道：“遵命！”方才杨定远和尹春山的对峙他们其实就已经看到了，不敢插进话来，可他们实是更赞同尹春山这条意气用事的命令。他们一喊，周围的人也应和进来，一传十十传百，还不用小个子去传令，这条命令早已传遍了骑兵团。

杨定远的心都凉透了。他对尹春山实是有种近乎迷信的崇拜，因此先前也不顾陶丰寿的招揽，执意要加入骑兵团。在他眼中，尹春山勇猛而理智，又有着旁人无法比拟的文化层次，每一个决策都如此明智，让杨定远又敬又佩。可是到了现在，杨定远终于明白，尹春山并不是自己所想的完人，他也会意气用事，也会做出这样离谱的决策。杀降不仁，评书上说的这理由先不去说它，对哥萨克斩尽杀绝，也一定会遭到他们百倍的报复。如果说以前还只是各为其主，那么现在就真的已经成为你死我活的仇敌了。只是，不说那些大道理的话，他也实在无法说服自己。这支哥萨克如此残忍，对二团斩尽杀绝，他们也只配被杀个鸡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