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定远坐在火堆边写着日记。这本日记记载了每一天的战斗，也记下了他对莲娜的思念。写到现在只有一个主力团与骑兵团来完成这项远征时，那支阿列克塞留给他的钢笔在纸上重重一戮，划出了一个破洞。

差不多，只剩了一半的战力啊。杨定远想着。也许是红鹰团战无不胜的战绩，让持重的孙富元也有了轻敌之心。孙富元一定把鹰之旅与克拉斯诺夫骑兵军相提并论了。但杨定远却很清楚，谢苗诺夫是个多么勇猛与狡猾的对手。这个决定，也是让骑兵团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谢苗诺夫因为害怕与红鹰团一决生死，不惜丢下捷克斯洛伐克军团逃生，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敢一战。现在这样做法，是把双方都逼上了绝路，谁都不能后退了。而这最后的决定性时候，也马上就会到来。

杨定远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火堆。虽然在战场上他根本不会多想，但是现在暂时离开了硝烟和烽火，他却又无法不茫然。为了证明自己，为了收复失土，为了守护所爱的人，这些目标突然间就变得如此没有说服力。战场上得多了，生与死看得越来越淡，也越来越不在乎生命，可是他的心底又从未和现在一样珍惜生命过。在叶卡捷琳堡，还有个人等着自己。这个念头如同一根细线，让杨定远总有些羁绊，不至于坠入万丈深渊。

莲娜。他默念着这个名字。在臂弯里，似乎还残留着莲娜那柔软的身躯投入自己怀中的感觉，也只有这一点暖意让他感到自己尚是个活人。

“定远，想啥呢？”

霍敬奇一屁股坐到了他身边。白天他功亏一篑，没能拿下谢苗诺夫，到这时还在懊恼不已。坐到杨定远边上，他拿了块布擦拭着那把恰希克刀。他擦得极其仔细，刀身明明已擦得雪亮了，他仍在细细擦着。杨定远道：“霍大哥，你不休息？”

“睡不着哪。”霍敬奇叹了口气，“那谢毛子可真是了得，我的绝招也没能取他首级。”

听他又在吹嘘自己的绝招，杨定远倒有点想笑。霍敬奇这玩命三招其实并没有什么巧妙，无非就是靠勇气。说白了，就是玩命。他道：“霍大哥，我想问你句话。”

霍敬奇转过头道：“什么？”

“你为什么会当上了兵？”

霍敬奇一怔，呆了半晌，忽地笑道：“定远，你一问我才想起来，还真不知道为啥。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不当兵，还真的干不成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