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望子成龙

2018-04-15 作者： 乡音无敌

第8章 望子成龙

不想他爹单老大现在也走了。

人们说，单老二变成个这，纯粹是他死去的爹惯的。

那时候，单老爹还没有过世，还下地劳动，但他从来不让单老二劳动。单老二那时候应名在乡里念中学，可那时候的学校能学到个啥呢？城里的学校培养的都是一群混混，更别说是乡里的学校，不是读报纸，就是念语录，根本学不成个啥。尤其在农村的学校，只是晃晃悠悠学会个吃馋坐懒，学会个说大话，学会个吹牛皮，还学会个窝里斗。所以许多家长都让孩子回了家，回家起码能帮衬家长做些家务，要不然跟着那群混混全废了。单老二原本就不想学习，一学习就头大，就心烦，加上学校也不教什么，天天不是报纸就是口号，一个字，烦！两个字，真烦！所以他也想回家。但单老爹还是心疼小儿子，也没有发现单老二的一些不良苗头，因此就不让单老二回来，说你回家能做个啥，还不就是个受苦？受苦啥时候都不迟，还用着急？家里有我跟你哥就足够了，你回来干啥？少学别人，就在学校好好给我念书！不多学还能少学点吧，总不能一辈子也当睁眼瞎子！

当家长的都是一片望子成龙之心，这也是人之常情，谁不是这样呢？可单老二却并没有在学校里学成啥，就学会个懒，人一懒就馋，天天不是跟同学玩，就是跟同学到小酒馆里吃块肥肉，喝盅猫尿。星期天回家从来不帮单老大挑担水呀，背点柴呀，连点柴火都不给劈，从来不，好像这个家的营生理当就是单老大的，根本没他什么事，一回家就不知道撒野到哪去了。他爹妈也总是把他当孩子看，眼睛被舔犊之情蒙蔽了，反正家里也没什么活，活儿都让单老大干了，就那点儿事，谁干不是干呢？他还是个孩子，单老爹说。于是家里从来不指望单老二。

后来单老二初中毕业也没个啥结果，回了家没带回啥好东西，倒是把学校里学的那些个馋懒吃喝的坏毛病都带了回来，还带回来个偷鸡摸狗的臭毛病。不仅如此，他还额外学了一项新手艺，摸麻将，天天游方不回家，干活就更别指望他。好在他还不怎么赌钱，只是玩儿玩儿的事。

可单老大很快就成了家，娶了桂香。

有了老婆，就意味着一种专利的结束，另一种专利的开始。尤其是桂香，她妈死得早，在家里的时候，她爹从小就让她当了家，所以，和单老大结婚后，她还是不习惯过这种人多的生活，她想跟公公婆婆分家单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好说的，鸟大了还懂得分家呢，分家没什么不对。只是桂香刚刚过门，她不好立时就提出来。后来因为家里出了一次水荒，桂香突然就提出来了，要跟公公婆婆分家了。

那是一个冬天，北方的冬天可真是冷，冷得彻骨透心。田野里一片荒凉，几棵孤零零的杨树像没娘的孩子，被扔在雪野里，有几只乌鸦在树上来回周旋，其实也不是看上了树，冬天的树有什么好看的，乌鸦不过是想借树的高度瞭望谁家里有杀羊的迹象。黄黄的枯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有几条狗倒是不怕冷，在雪野里到处游走，其实雪野里啥都没有，都是雪，不知道它们在寻找什么！或许只有它们自己才知道。

农闲时节，地里没什么活，但家里的活儿不会少，这么冷的天，家里没柴火烧可是不行，人们得上山砍柴火。这几年北山的水不旺了，柴火也不旺了，砍柴的人又多，前山早就给砍成秃山头了，现在砍柴得翻越好几座大山，到很远的大山后面去，尽管这样，柴也不是容易砍到。

这天早晨，单老大看天气不错，就又跟两个同伴带了点干粮到后山砍柴去了。一直到下午四点多，单老大才背了那么大那么大的一背柴禾出现在山道上。天忽然又下起了鹅毛雪片，本来前几天就下过一场大雪，地上的积雪已经很厚了，这样一来，现在真的是天地浑然一体了。对于一个观景者来说，这真是一个不错的奇遇，但对此刻的单老大来说却不那么轻松，厚厚的一层雪压在他背着的柴垛上，而脚底下却是虚得很，踩一脚雪就咯吱咯吱往下缓缓地陷几次，因为是山路，雪下的路况又复杂，他就那么一晃一晃，一晃一晃的，在遍地坑坑洼洼都是雪的雪野里很渺小地晃，又像是在天地之间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