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道:“我劝婶婶别管此事,这不是我们二房的尾,实是算计了窦家。凭我们窦家哪个叔叔哥哥要讨小,也轮得到外人插嘴?举荐两个便罢了,没见过硬来的。婶婶又不是不贤惠,我不怕当着管婶婶说,我们婶婶待人,再没话说的。”
管平波冷笑道:“没有风刀霜剑严相逼,你婶婶八百辈子都不想这般贤惠。”
练竹才收的眼泪唰的就下来了。
管平波又道:“我没什么好说的,我阿爷一蹬腿死了,我被伯父卖与了姐姐。我的话也放在这儿,我要自己能做主,我嫁不得好男人不成?非要上赶着做小?我能写会算,能征善战,比哪个差了?若不是我阿爷死的突然,我一点防备都没有,固然在乡间不得展长才,但只要我能爬到了城里,不说别家,窦家要我这般伙计不要?”管平波最腻歪后院叽叽歪歪争宠,她一直不喜欢珊瑚,不是珊瑚不好不聪慧,而是两个人从来不在一条道上。你护住我赞一声忠义,拿着我来做牌坊,做梦!老娘是那般好惹的么?
珊瑚果然被哽的半死。
练竹擦了擦泪,道:“我比你总还强些。生不出儿子,是我的命,怨不得旁人。”
管平波接着沉默。练竹无所出,她唯一的方法,就是留子去母。当初胡三娘生了儿子,把儿子抢了,把胡三娘卖了,天经地义。然而胡三娘现在是招人烦,可再招人烦也罪不至死。练竹果真那般行事,胡三娘又如何?活该被人抢了挣命生下的儿子么?
望着窦家正房的雕梁画栋,管平波不由想起窦宏朗的那句话——路只有那几条,给了你,旁人吃什么?窦家二房儿子只有一个,归了胡三娘,练竹步步惊心;归了练竹,胡三娘不过是另一个莲表妹罢了。她的前世也是个五讲四美好青年,作为军人,为了旁人去死的事都干了,何止是同情心泛滥?可是到了此时,活下去是那般艰难,她一点多余的心力都没有了,更逞论同情心。
所以她不能坐以待毙,不能以为嫁入了窦家衣食无忧,此生就无虞了。即便能保自己,那练竹呢?那胡三娘呢?那莲表妹呢?乃至珊瑚贝壳雪雁等等。她们走到今日是自愿么?就似她方才那番话,自己若能做主,又有几个人愿意奴颜婢膝的活着?
前世总有人在网络上大骂体制问题,那是他们根本没见过什么叫体制逼人作恶。肖金桃干净利落的毁莲表妹一生,恶么?可窦家若不恶,她嫁进来的第一日,就已叫人屠尽了满门。
管平波捋着心中计划,手指不自觉地拨弄着茶盏。别着急,至年底必有第一笔资金,到那时候……
管平波垂下脸,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唯有枪杆子里能出政权。她才十五岁,且看世间风起云涌,权柄落于何方!
管平波十分上道的道:“好咧。那大娘今晚住哪里呢?依我说,不如住我屋里吧,我那屋子虽比不得姐姐,还算干净。我同雪雁混去。”说着,挤眉弄眼的把窦宏朗往练竹身上一推。她力气本来就大,一把过去,窦宏朗直直扑到练竹身上,好悬没摔着。
窦宏朗恨不得把管平波抓来打一顿,管平波已经一手拉着练奶奶,一手拉着那莲表妹跑了。先把练奶奶扔给雪雁,再强拖着莲表妹往正院里去。莲表妹一个弱女子,哪里是管平波的对手,一路跑着连话都说不出来,也不敢使性子。她姑母是送她来做妾的,管平波比她先进门,惹了她,还不定怎么被算计。好容易被拽到正院,肖金桃听完管平波的话,脸就挂下来了。极冷淡的道:“既然亲家母有求,我们做亲戚的不好不管。宝珠,带亲戚家的小姐去梳洗。明日再理论。”
莲表妹立刻被宝珠拖走了。
肖金桃冷笑:“好不要脸的东西,当我窦家是随便哪个都能来讹诈的么?你姐姐是个明白人,今天夜里她要住你们家,练家老婆子闹上一场,不要聘礼,白送个人进来,我们家有口都说不清。”
管平波笑嘻嘻的道:“妈妈,你竟愿跟人对嘴对舌?咱们家什么时候讲过理了?”
肖金桃对着管平波的头给了一下:“你闭嘴!这话不用说出来。”
管平波笑问:“表妹怎生处置?”
肖金桃挑眉道:“你说呢?”
管平波道:“我不知道呀,没经验。”
肖金桃森然说:“算计我儿子,好大的狗胆。既无依无靠交与了我,便是我的尾。巴州城里城外,娶不上媳妇的光棍多了,我还能收几斗米的聘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