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辰闻听,却沉默了。
他低下头来,心思百转千回。
见他不再说话,李傕不禁得意起来,笑呵呵道:“丁子阳,听清了吗?那是陛下赐婚。”
“此事,就这么决定了……”
“慢!”
董卓话未说完,丁辰再次开口。
他的脸色,看上去很难看,眸光中甚至有一丝丝的颓废。
不过,他还是咬着牙,拦阻了董卓道:“丞相,你之前说过,我有所请,你必不推辞?”
这句话说出口来,丁辰的心里,如同刀绞。
可是,他却别无选择。
董卓闻听,顿时愣住了,凝视丁辰。
而柏梁台上,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丁辰竟然如此坚决。
李傕见状不妙,忙开口道:“丞相,休要听他胡言乱语,这是陛下……”
“李傕,你给我闭嘴。”
董卓怒吼一声,吓得李傕不敢再言语。
而蔡邕,则好奇看着丁辰。
“丁子阳如此阻拦,莫非也看上了弘农王妃吗?
倒也是,当初丁子阳守卫阿阁,而弘农王妃正青春妙龄,说不定……哈哈哈,若如此,某倒是可以理解。李阿福,论长相,丁子阳可是比你,不晓得俊俏多少呢。”
“温侯如此毁人名节,难道是并州的风俗吗?”
丁辰明白,这件事情已无法善了。
而且,他对吕布三番五次的挑衅,也觉得有些厌烦了。
他不想招惹吕布,却不代表他怕了吕布!
他这句话话,其实也是讽刺吕布,胡风太重……那并州,其实和凉州也差不太多,同样是胡汉混居之地。
吕布怎可能听不懂丁辰话语中的嘲讽之意,顿时大怒。
他上前一步,厉声道:“丁子阳,莫非找死?”
“奉先,退下。”
“我说了,让你退下。”
董卓厉声喝退了吕布,然后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上上下下,反复打量起丁辰。
对于丁辰,说实话他并不真的了解。
只不过丁辰一连串的战功,以及他强悍的身手,让董卓对他颇为赞赏。
赞赏归赞赏,却不代表他真的就信任丁辰。而今,丁辰接连顶撞,让他有点下不来台。心里面,非常恼怒,可同时,又有一些好奇。这个丁辰,为何要阻止我呢?
“丁子阳,我想听你真正的理由。”
丁辰闻听苦笑,深吸一口气之后,挺起了胸膛。
“去岁今时,末将为南宫卫士令。”
“这个,我知道。”
“有一日……嗯,应该是末将担任南宫卫士令不久,那天小张将军是值守白昼,而我值守夜间。当时末将在阿阁巡视,不想遇到弘农王独自一人,站在阿阁大殿前。
那天,他衣着单薄,看上去有些低落。
于是末将就上前,劝他回大殿,免得着凉。弘农王却未听从,反而拉着末将闲聊。
丞相,末将当时不过是南宫卫士令,而弘农王虽非天子,却仍是汉室宗亲,末将自然不可能强迫,所以就陪着他在那里聊了一会儿。那天弘农王情绪不是很好,聊天的内容,无非是一些琐事……嗯,这件事当时,我曾与主簿从事贾诩先生提过。”
董卓轻轻点头道:“文和倒是也与我说过此事,你接着说。”
“后来,末将见天色不早,便再次劝说弘农王休息。
而这一次,弘农王没有拒绝……不过,他在回去之前,突然问末将:你可是汉家臣子?末将自然回答,生为汉家郎,死为汉家鬼……弘农王当时听了,似乎非常高兴。
他接着说:丁卿,孤有一事相求。
末将当时急着劝他回去,就顺水推舟道:请大王吩咐。
弘农王说:若有一日孤有不幸,留下唐妃一人实在牵挂。若丁卿有可能,请代为多多照顾,若能送她回她父亲身边最好。
既然是弘农王所托,末将自然无法拒绝,于是便答应下来。
本以为弘农王那天是因废黜而心生悲戚,胡言乱语……可是却不曾想到,他竟然……”
丁辰说到这里,沉默了。
董卓则直勾勾看着他,一言不。
“你胡说,尔一小小南宫卫士令,弘农王又怎会与你托付?”
“此事,若李将军不信,大可以去找人打听。至于弘农王为何托付我……哦,我想起来了,他说他认得我阿兄。不过到底是不是这原因,末将愚鲁,实在是不清楚。”
李傕咬牙切齿,恶狠狠盯着丁辰。
一桩在他看来,可以让他鲤鱼跃龙门的好事,却生生被丁辰破坏,他心里岂能善罢甘休?
可是,他也必须承认,这可能是真的!
否则丁辰没必要冒着得罪他的风险,站出来阻止。
毕竟,二人此前并无任何交集,也没有什么恩怨。甚至说,在李傕看来,丁辰也算是凉州军一员。
“丞相!”
李傕再次把目光,转向了董卓。
而董卓却摆了摆手,对丁辰道:“丁子阳,你可知道,我此前答应你,可以提出任意要求,我都会答应。如果你现在把这个要求提出来,说不定就错失了升迁之机。”
一句话,令柏梁台上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在了丁辰身上。
任何要求,董卓都会答应!
这代表着就算是丁辰想要做真正的将军,董卓也会同意。
可现在……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丁辰的答案,更使得柏梁台上,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丁辰闭上了眼睛,深呼吸几口气。
“丞相,末将不改要求,恳请丞相放唐妃还家……末将也知道,这会让我错失天大机缘,可是末将不后悔。君子守信,末将虽非君子,却愿意效仿君子所为。若不能完成当年弘农王的托付,末将就算是做到了一方诸侯,只怕到最后,也难以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