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为马秀英缝补伤口的时候，旁边的接生婆已经将孩子收拾停当。

先将脐带剪断，用消毒以后的线绳紧紧捆绑，然后将娃娃放进热水盆里洗干净，这才裹上小被子抱到女人面前。

“夫人，娃儿很健康，是个儿子，您瞅瞅吧，这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

马秀英疲惫不堪瞅了瞅，果然，那是个胖乎乎的小毛头，足足七八斤重，虎头虎脑。

女人紧紧将孩子抱在怀里，贴在了自己的小脸蛋上。

这是她的命，以后，她只会为儿子而活，孩子就是她的全部，她的所有。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每个女人经受生子之痛，看到娃儿的第一眼，只有一个感受……值！生命得到延续，死了也值。

马秀英哭了，抽泣一声道：“陈浩，帮娃儿取个名字吧？”

陈浩尴尬一笑：“娃儿的名字应该当爹的来取，我没这个权利啊，姐夫，姐夫！！”

他冲门口的位置呼喊朱重八，小朱好像得到召唤那样，一下子从门外窜了进来。

“秀英，你辛苦了……。”他不知道该说啥，感谢马秀英，可又跟她十分陌生。

马秀英没理他，反而将头扭向了旁边。

“大哥，给你的娃取个名字吧……？”陈浩提醒道。

“好，好！你是他舅，又是他的救命恩人，名字还是你来取。”

“叫个啥好呢？”

“随意，随意，你取啥名字，他叫啥名字。”

“应该叫他朱标，你的第一个儿子就叫朱标。”

“好，那就叫他朱标，儿子你有名字了，叫标……。”朱重八同样抱上孩子，乐得眉开眼笑，鼻涕泡都出来了。

此刻，七姐妹在外面已经等不及了，呼呼啦啦进来一屋子。

“哇，好可爱的毛头啊，我喜欢……。芍药感叹一声。

“给我抱，给我抱……”茉莉过来跟她争夺。

“我也要抱，也要抱……。”后面的几个女孩叽叽喳喳，一个个兴奋不已。

“大家别闹了，我姐太累了，需要休息，七姐妹听令！！”陈浩吩咐一声。

“在！”

“立正！稍息！向后——转！起步……走！”男人一声令下，七姐妹不敢不听，纷纷不情愿地走出了房间。

陈浩跟接生婆还有老妈子也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了马秀英跟朱重八。

陈浩之所以这么做，知道人家两口子有话要说，当着自己的面不好开口。

果然，他一走朱重八就活跃起来，抱上马秀英问：“累不累？痛不痛？”

马秀英木讷地摇摇头。

“娘子，你喝水不喝水？想吃啥？我去给你做。”

“不用，王妈已经在熬米粥，放红糖了。”

“谢谢你，你是我们朱家的大恩人。”

“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马秀英很想说，清了，为你生个娃，咱俩从前的债该清了。

其实他俩根本没有感情，一直是咫尺天涯，形同陌路。

瞧着眼前的癞痢头，麻子脸，女人很难相信自己竟然跟他过了一年多，还生了一个孩子。

这是我的丈夫吗？咋那么陌生？

我记得是陈浩啊，为啥会换人？

一年的时间一直是迷迷瞪瞪，如梦如幻，好像在做梦。

现在这个梦是不是该醒了？

“你也累了吧？既然回来了，那就好好休息，战场上……小心点。”

马秀英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把朱重八感动的泪如雨下。

这好像是秀英嫁给他以后第一次安慰他，关心他。

这种安慰跟关心分明是施舍。

“我没事儿，你没事就好，好好休息……王妈！快！小米粥，秀英一定饿坏了。”朱重八赶紧站起，把老妈子请了进来。

王妈已经在廊檐下等好一会儿了，不忍心打扰。

听到老爷的呼唤，这才端起米粥进屋。

米粥里放了桂圆，花生，红糖，还有麦仁……重八将米粥接过来，一口一口喂女人喝。

马秀英喝一口，他喂一口，直到女人摇摇头，再也吃不下，他才停住。

然后，他将棉被帮她掖紧，又扭头瞅了瞅襁褓里的孩子。

他要看看他到底像谁。

这一瞅不要紧，朱重八笑了，孩子真的像他，三角眼，蛤蟆嘴，塌鼻子，头顶上两个旋。

分明是我的种啊，有天老子当了皇帝，他就是未来的太子。

儿子可是自己的根本，绝不能让他跟秀英受到一点伤害。

朱重八瞅了儿子足足一炷香时间，也仔细盯着熟睡的马秀英看了一个小时。

忽然，他站起来三步并做两步走出屋子，来找陈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