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殷先生……我这副样子,已经至少两天了。”
殷孤光只觉得自己扶在额上的右掌间倏尔泛起了股滚烫之意,刺得他如梦初醒:“多久?”
十步开外的那团火光这下跳得更高了:“木头来之前,我就以这副模样守了诸位师兄至少二十个时辰……只是木头也被扔了进来后,我就没能顾上心算,但不管多久,前后总不会少于两天。”
像是看到了殷孤光面上的不可置信之色,秦钩慌不迭地又追了句:“这心算辰光的本事,是进千门时非学会不可的……我不像木头那样,能看懂道家那些神神叨叨的术法,可这默算,却是我到十三岁的时候就能拿得出手的本事……殷先生您大可放心。”
殷孤光微微张着嘴,颇有些痴怔地点了点头。
他是知道千门这个规矩的——当年的柳谦君,就曾想用这个门道去教会凡事都大而化之的楚歌,虽然后来依旧以失败告终,却让他和张仲简就此对凡间的千门赌界又高看了几分。
凡世坊间的千门中人,能够在无灯无火的狭小地界中练就繁杂琐碎的诸多赌术,而心算这个本事,既是茫茫千术之一,亦是为了在诡谲万变的赌局中心定如初,绝不被其他的千术扰乱了自己的盘算——动辄便耗上两三个时辰的荒诞赌局,若是因为时辰的算计差错、而手下失了稳,那岂不是有些输得太过冤枉?
毕竟是能和柳谦君赌上八盘、也能慨然认输的千门一员,纵使处世之道随便至极,但在赌术这一点上,秦钩却是让柳谦君欣然颔的后辈,这区区心算之术,当然并不值得他在这危急时候拿来唬人。
可是……怎么可能?
殷孤光犹记得自己这辈子唯一一次当面见到“心火”这个术法时的惊骇莫名。
那年,他被九师兄送去了极东废城,打算接下来的两年跟着七师兄好好研习化形术法,却在仅仅四天后就亲眼目睹了七师兄犯了病,急得九师兄慌忙赶回了洛阳青要山,却莫名其妙地换来了轻易不出远门的三师姐。
当时的他年纪尚小,在幼时的记忆里,只知道三师姐会给他们所有兄弟姐妹量身裁衣,活脱脱像是个凡间的寻常娘亲,却从来没见过后者给任何生灵治过病。
殷孤光傻傻地等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三师姐温言安慰着蜷缩成团的七师兄,继而不知念叨了几句什么奇怪的言术,她的下半身就忽而化作了团灼灼的烈焰。
那一瞬出现得太过突兀、又结束得毫无征兆,让少年时的殷孤光并不全然明白到底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这团火光悠悠地在七师兄身边烧了几个时辰后,原本病得根本无法起身的七师兄就恢复了大半的元气,甚至在此后的百余年里都未再犯过病。
可三师姐的双腿,却就此废了。
连万年精怪修为在身的三师姐,都未能在用了“心火”这术法数个时辰后、全然保住自己的肉身……秦钩这个半吊子的修真界弟子,又凭什么足足烧上了两天,也毫无虚弱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