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季节,天寒露重,还不等那怔然的女子反应过来,一盆冷水已倾盆而落,冰冷的水一触及皮肤就带来一阵抖的战栗,更何况是这样毫无防备之间,待楚芊华从惊愕中缓过神来,浑身已满是水渍,华丽的衣衫被水湿得贴在了皮肤上,头垂下胸前淌水,一张妆容精致的小脸被水花打湿一片,苍白中有几分青,冻得有些紫的嘴唇半晌才微微张开,语气满是愕然和难以置信:
“孟芷菡,你竟敢……”她竟然真的敢在定国侯府明面上给她使绊子,就不怕外祖母追究吗?!
“楚芊华。”孟芷菡随意将木盆扔到一边的草丛中,对着眼前狼狈不堪的女子露出一个甚是得意的笑容,“你不会真的天真的以为,外祖母能在这府里护你一辈子吧?我告诉你,外祖母前几日生了一场重病,已经无暇顾及你的闲事了,这府里,早就变天了!”
“你胡说……胡说……”颤抖的声线,仿佛所有的寒冷顿时不存在了一般,楚芊华如同置身于云雾之中,除了肢体的冰冷,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和希望,眼中带着死灰一般的绝望。外祖母病了,为何没有一个人肯来告诉她?府上何时变天的,为何连母亲都拦着自己?让自己避开孟芷菡离府,就是因为她早就知道了府上暗地里已经换了主子?
她也是这府上的小姐啊!
女子颓然的瘫坐在沾满水渍的地板上,似乎感觉不到彻骨的冰凉一般,湿漉漉的丝黏在额上,垂在胸前,眼前的视线似乎微微有些模糊,看不太真切。也许她一直都处于这样一个状态下,浑浑噩噩,受人蒙蔽,识人不清,却自以为是的把自己圈在这样一个小角落里,原以为自己是全天下的核心,没想到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擦不亮双眼,注定看不到周围的阴暗,当拨开迷雾的那一刻到来,才是她,真正现自己处境的时候。
不过是丧家之犬,任人鱼肉罢了。原来到最后,她落魄的,连最下贱的奴才都不如。
“呵。”正在孟芷菡得意的扬起红唇时,一声嗤笑从不远处传来,这明艳的女子心中猛的一紧,目光攸地一冷,凌厉的瞪了过去,她早已支开了所有的奴才,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府上违背她的命令?
然而只听“嗖嗖”几声箭响,孟芷菡左臂一抬,惊险的避过一箭,当即“啊”了一声,随即惶恐地瘫倒在地上,捂着擦破一层皮的胳膊疼得啊啊直叫:“何人在哪里?!”行刺?!没道理啊,她只是个弱女子,行刺她有什么用?那这人就是另有企图了!
孟芷菡瞪大了美眸,惊恐未定地寻找冷箭射出的方向,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一颗心早已悬到了嗓子眼。一边的楚芊华见冷箭并没有射到自己这个方向,心知对方针对的是孟芷菡,身上微微一颤,寒冷似乎敛去了几分,双眸炯炯有神地同样寻找着冷箭射出的方向。到底是谁,敢对定国侯府大小姐射冷箭?
接着又是嗖嗖几箭,那些箭矢射到孟芷菡面前,吓得她爬着往后退去,此时,只见那黛瓦之上,一名脸罩面具身姿挺拔的男子正拉紧朱弓,一双鹰隼般犀利的目光冷然盯着她。
“大……大胆!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我定国侯府!”孟芷菡做出一副强硬的模样,从地上爬起来,浑然不顾身上的污泥,浑身散着威严的气势,“管家呢?怎么放这么一个人进府,岂有此理!”
“说够了?”男子的嗓音透着几分低沉,姿态慵懒地放下弓箭,凤眸微抬,他本是来定国侯府查实一下楚芊华的现状,没想到比他想象的还要悲苦,不过本不想多管闲事,只是想到孟芷菡平日的嚣张放肆,才顺道救一下这落魄的女子,也算自己偶尔善心了。
男子抚了抚脸上精致的面具,施展轻功从屋顶一跃而下,径直朝府门走去,熟门熟路的仿佛进出自家庭院一般。孟芷菡惊愕地瞪大双眸,他究竟是何人,竟然对定国侯府的地形了解得如此清楚,莫不是父亲的亲友?
“喂,本小姐叫你呢!”想到这儿,孟芷菡不由得多了点胆量,想着他不过就是父亲的朋友,在自己面前还是矮上一等的,就算再高贵,有太子殿下高贵吗?她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娘娘!“成天带什么面具示人啊?莫不是生的太丑了,不好见人?”
男子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冰冷犀利,回眸一扫,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冷冷盯着孟芷菡傲慢的神色,眼里藏着一缕不明的神色,似是讥讽,似是无视。这样一名利欲熏心的女子,还入不了他的眼,刚才,不过是稍稍惩戒她一下罢了。“趁你还没惹到本殿,滚!”男子面具下的嘴角不屑的冷勾,孟芷菡这样不懂武功的弱女子,他动动手指都能解决掉,不过是不屑罢了,杀了她,脏了他的手!
本……本殿?!孟芷菡瞳孔骤然一缩,他自称“本殿”,那就是说,这是一名皇子?可……她从未见过他啊,皇室中人她都在大大小小的宫宴上见过,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号皇子,说不定,是他编造来吓唬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