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坤招手,仆从们排成整齐的一列上菜。
茨坪这一年都处在战乱中,店铺没有生意,他很少来这里,但每次来茨坪,都不是空着手。
“又来唠叨王东家了。”杜恭笑着端起杯子嗅了嗅,“很久没喝到这么有味的酒了。”
“大人打仗辛苦,我们这种人跟着大人的进山,以后才能有钱。”王中坤脸上的肥肉抖动了一下,凑过脑袋压低声音透露,“我才从袁州回来,听说满都拉图大人准备把杜公子放出来了。”
杜恭黑着脸,“别提那个不孝之子,坏了我的酒兴。”
“听张世策说郑晟被弥勒教俘获后,已经从贼,贵公子是受了无妄之灾啊。”王中坤同情的叹了一口气。他无意中抬起手,白胖的手腕上露出一段翠绿的玉镯子。自他出袁州后,穿着打扮、行为举止愈来愈像袁州城里的那些色目商人。
杜恭盯着澄清的酒水,恨恨的说:“那个郑郎中,一眼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亏得张世策与他走的那么近,把祸事引到我儿子头上。”
“是啊,是啊,听说张千户要娶于家的小姐了呢,他也真做的出来,把现在的夫人休了。”
杜恭骂道:“狼心狗肺的东西,不过是贪图于家的财产罢了。”汉军两个千户历来不和睦,他无需在王中坤面前掩饰对张世策的厌恶。
王中坤每次来茨坪,都能带来各地最新的消息,还有在达鲁花赤府中的见闻。杜恭答应来与他喝酒,并不是贪恋杯中之物。像王中坤这样能在达鲁花赤府里走动的人,袁州没有汉人官吏不愿意结交的。
“呵呵,”王中坤干笑了一声。座下几个武将见杜恭脸色不虞,大气也不敢出。
各色菜肴摆满了桌子,四个随从提着酒壶站在后列伺候。王中坤经商没见赚多少钱,但富商的架子摆的很到位。做什么事情都有圈子,他这次回袁州城,在袁州最贵的青楼摆下宴席,与城里最富裕的色目商人请过来,一举借了四百贯钱。
“上次我吃过茨坪的饭菜,深感各位军爷在茨坪里辛苦了。这次我来茨坪,特意带来厨子。”王中坤端起酒樽,“无论以后在茨坪,还是在袁州,买卖上事情还要各位军爷多多照顾。”
杜恭也把酒樽握在手里,“王东家这么说话就见外了。”
“来,喝酒,我们做买卖的人,就是喜欢交朋友。”王中坤大笑。
杜恭一饮而尽,透露道:“你的铺子很快就能赚钱了,我们离收复下坪只差一步。”
随从们抓住时机倒酒,王中坤露出惊喜的神色,“真的么?”
“真的,山贼出了内讧,坐山虎撤兵了,现在下坪被弥勒教残党占据了。我前天就得到消息,还将信将疑,昨日斥候已经探明下坪寨外的贼兵走了一半。”
“那收复下坪指日可待啊,”王中坤再次端起酒杯,“恭喜千户大人军功到手,这可是实打实的大胜,比张千户在翠竹坪弄那些虚头巴脑的联合土围子强多了。”
他咂吧咂吧嘴,“自张千户到了翠竹坪,我的店铺再没开过门。从山里出来的都是乞讨的穷鬼,官兵连抓了几个货郎,其他的人都不敢出来了。”他像个笑面虎,这屋里的人都听出来他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