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亏你还敢提大帅的名字!我要是你,早就一刀自尽谢罪了!我真真想不到,你怎么还有脸跟大帅坐在一起?”曹文诏怒不可遏地骂道。
“曹将军,我因一时糊涂而酿成大错,心中确也追悔莫及。幸有大帅胸纳百川,宽仁大度,并未因此而怪罪——”
曹文诏再次打断了杨嗣昌的话,便指着他的鼻子,怒冲冲地说道:“大帅不怪罪,你就可以心安理得了吗?你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坐在那里了吗?你既然能做出这种背——”
“文诏!”杨天义突然喊了一声,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便笑呵呵地说道:“咱们太原一别,转眼已有三月,想不到今日竟在此聚首,实在让人喜出望外——”
“大帅,感情归感情,公事归公事,您先等我把他办了,咱们再好好地叙旧!”曹文诏愤愤不平地说道。
他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了一片咂舌之声:乖乖,这曹大将军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居然连大帅说话都敢打断?
杨嗣昌也是被吓了一跳。只是他也知道,曹文诏是一个连年征战、杀人如麻的将领,说话间的气势自然是与众不同。但既然杨大帅已经开口,那自己还是不要再多嘴为好。
杨天义微微一笑,便又道:“今晚是庆功宴,咱们不谈公事,只谈感情!你就有天大的事,也要等喝完了酒再说!”
曹文诏也已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妥,只是他心中的那团怒火压抑已久,此刻见到杨嗣昌,便如同见到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却又如何能克制得住。
于是,他便瞪了杨嗣昌一眼,恨恨地说道:“末将失礼之处,还望大帅恕罪!只是末将生性愚鲁,却也懂得忠孝仁义的道理,绝不会与他这种人同桌共饮!”
敢于如此直接而强硬地拒绝杨天义的邀请,在场之中,除了曹文诏之外,确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好在杨天义对曹文诏的为人还是非常了解的,却也并未生气。
想当初,他在太原吃了败仗,就曾跑到自己那里毫无顾忌地发泄了一通,完全没把堂堂的督抚大人放在眼里。事实上,他绝非那种鲁莽之人,而能够让他忘掉官职上的上下尊卑,也只有一种原因,那就是他把自己当作了最可信赖、最可亲近的兄弟!
更何况,此刻他之所以如此蛮横,也完全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像他这样性情耿直、重情重义的真汉子,自己喜欢还来不及,又怎会责罚于他?
只不过,既然杨嗣昌的问题已经揭过,加之自己还另有安排,便不能再由着他的性子说下去了。否则,一旦他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道出了实情,那杨嗣昌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杨嗣昌倒还是其次,只怕到时候,最终因此而受到牵连的,反而是大力举荐他的东厂提督曹化淳了!
自己现在还有许多焦头烂额的难题,正需要朝中有人支持,若是在这个时候去触犯曹化淳,那可就太不明智了。
那么,就必须要尽快结束这场争论。
想到这里,杨天义便把面孔一板,沉声说道:“这么说,你今天不是来跟我庆功,而是专门来兴师问罪的了?”
“呃~~”曹文诏犹豫了一下,便说道:“大帅,末将是想先治他的罪,然后再——”
“放肆!”杨天义重重地一拍桌子,便厉声喝道:“本帅就坐在这里,有罪无罪,也还轮不到你来决断!你如此以下犯上,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帅了?”
曹文诏没想到杨天义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一时间也有些愣神,却是仍用手指着杨嗣昌,兀自强辩道:“大帅,以下犯上、狼心狗肺的人是他,他——”
“住口!”杨天义当然明白曹文诏还看不透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却又苦于无法当众解释,便将手中的酒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怒声说道:“本帅知道你为何而来,不就是因为杨嗣昌他没有到码头去迎接我吗?那你呢?你如此当众咆哮,难道这就没有罪吗?”
院中诸人听到这里,才终于明白了曹文诏如此义愤填膺的缘由:原来就为了这事儿啊。
不过,要真细究起来,这个僭越之罪的确是不小。可是,好像也犯不着动这么大阵仗吧?看来,这位曹大将军,对大帅那才是真的耿耿忠心啊!
“嗯?大帅,我不是——”
曹文诏开始听出其中的味道了:大帅他分明是在避重就轻地假装糊涂,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
于是,他话说了一半,便突然打住了。
“不是什么?你还有何辩词?想要解释,跟本帅到里面说去!省得影响了大伙喝酒的心情!杨嗣昌,你也过来!还有,宋伟,李正,皇甫涵,你们都来一起做个见证!”
杨天义连点了几个人的名字,便站起身来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