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先前我没有听错,芳月的那个同谋,分明就混在我身周嫔妃的婢女中,只是究竟藏匿于哪个宫里,又长得是何模样我却全然不知,唯一知晓的就只有声音,与那夜记住的模糊身形。
方才是冲动了,此刻细细想来,这宫内婢女太监成千上万,身形相似者数不胜数,仅凭声音与身形断定一个人,未免有些牵强,也不足以让人信服,现在只能盼着红英寻到那人踪迹,然后在循序渐进摸清那人藏匿之地与其顶替的身份。
不能企盼,是一定,一定要找到他的落脚点才行!
对陆嫔我下不了狠手,因为我没有她那么狠的心肠,可对于那两人无论是千刀万剐亦或是剥皮抽筋,我都丝毫不会手软。
我以为在听到地牢的消息时,自己会不顾一切的冲去地牢看个究竟,可谁想自己是冲去了不错,与此同时,脑袋也在疯狂的转着思虑着所有的可能,当得知那人的身份之后,除了丝丝不解,更多的是伤情。
不是恨他不与我商量亦或是他为何会冷情至此,而是知道他如此做必是事出有因才会感伤。
到底是怎样一件大事,才会令他做下此种决定?
我失子时,那个好几日都不发一言的他,如今亲手扼杀了自己骨肉,那种不得已而为之的感觉,怕是比无意间的失去,还要难受揪心吧。
一切虽都是陆嫔咎由自取,但我却还是觉得可惜,看来还是我的侧影之心未消解干净,还是我的心肠不够狠,不够冷血。
若是我早些醒悟,早些察觉,是不是这所有的事情便不会发生,始作俑者死了,两命还一命,我该觉得痛快才是,可是为什么我却开心不起来,也丝毫不觉得心中舒畅。
下意识的将手探至小腹,那里平坦如初,就好像曾经那鲜活生命在我身体跳动,只是我一霎的错觉。
“琼妃娘娘您怎么了。”元美人抚了抚我的胳膊,语带担忧的问道。
我张口喘了口气,咽下满腔酸楚,无力的幽叹:“本宫没事,接着看戏吧。”
“娘娘,茶沏好了。”
“嗯。”我轻应了一声,偏首去接茶杯,手心刚接触到茶盏,便觉那厚厚的杯子根本就隔不了茶水的热度。
一阵阵滚烫蔓延掌心,我蹙紧了眉头,就这样托着茶盏往案边移,执拗地不肯妥协。
“娘娘,还是由奴婢来吧。”
身后婢女小声提点,我却充耳不闻,手背突然被一只宽厚温凉的大手所包裹,手部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不止是接住了茶杯,还紧包住我的手,这分明就是男人的手,我还以为是......
我愕然抬眸,却猝不及防撞进君裕泽的黝黑眸中,他的眸子幽暗如潭,又隐杂点点光亮,他不移眼,也没有松开的意思,终是我不敌他,先败下阵来,移眼抽手。
锣声停,台上戏子们行礼叩首,我这才发觉原来这戏已经唱完,到了该散场的时候了,遂而定了定神,将适才那一幕全然抛掷脑后。
“妹妹今日不枉此行吧,本宫所点的戏可都是名曲儿。”李妃裙边轻摆,停至我眼前娇笑道,眸子不住的在我与君裕泽身上打量。
我附和而笑,起身作揖,“确实是好曲儿不错,只可惜臣妾头昏脑涨,这身子啊乏的很,没听进去几句,还望娘娘海涵莫要怪罪。”
李妃闻言笑容僵在了唇角,脸色也随之一变,我掩口打了个哈欠,假装未觉李妃不悦之色,自顾自的说道:
“臣妾已遵照娘娘旨意,留至此刻,想必娘娘也该履行诺言,准予臣妾回宫了吧,这天色也暗了,娘娘也早些回宫吧,夜间风凉娘娘身子又未痊愈,若是病情加重该如何是好啊。”
“多谢妹妹挂心,妹妹说的是本宫是该回了,想来这太医院的汤药已送到了宫中,本宫可不能再耽搁了,这使臣便有劳妹妹代本宫送回,本宫在此先谢过妹妹了。”李妃拉过我的手握了握,手劲儿虽不大,但不知为何我这手却疼的很。
看她那得意威风的模样,我不禁旋唇冷笑。
还真是只狡诈的狐狸,明明是有意为之,却还装模作样的假借有事,熟不知,她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戏,演的很烂,况且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算计,早就出卖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