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刑部尚书可非你曾经的上司,而因官官勾结私相授受一事,也使得刑部的名声一落千丈,不论是有意亦或无意,许侍郎都“功不可没”,嫌疑在身洗清罪名怕是困难了,倒不如以死明志来证清白,许侍郎意下如何?”
许文吓的脸色苍白,目带惧色的愣愣盯着羽凌歌,浑身哆嗦。
而后者却一副惋惜状,无奈的摊摊手:“案件毫无进展,你又一问三不知,本官也是没法子了才出此下策,说不定你这一死,会给案情带来意想不到的进展呢,可许侍郎于刑部任职多年想必也明白世事难料,倘若日后难以还侍郎清白,本官也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许文被羽凌歌的三言两语扰乱了心智,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大脑飞快的转着想要找出两全其美的法子,可这越想越觉得心慌。
一个死字寥寥几笔,说起来简单,但若付诸于行动,却都会迟疑。
不论遭逢何种困境,遇到何种危险困阻,只要尚存一口气,势必贪生。
就算许文真能咬牙赴死,一了百了,那其家中亲眷也必会被羽凌歌,在事后尽数送下黄泉。
以死明志说的好听点是有骨气,说的难听点是畏罪自戕。
就如羽凌歌所说,许文在刑部当差多年,虽无像其他人一样混的官运亨通,可也自有一套处事方法。
为官者,哪个不是两面三刀,千张嘴脸,变化无常?
更何况这许文所在的刑部,与羽凌歌的户部,鲜少有公务来往,至于交情更无一星半点,空口承诺又怎能轻信?
种种猜测担忧,令许文额冒冷汗,一想到自己即将变作一具冰冷尸体,明知这说与不说都难逃罪责,竟也莫名生出贪生念头。
心想活着就有希望,哪怕渺茫,也总比死了要强!
方才还手足无措,神色紧张的许文,突而渐渐平静下来稳住了杂乱叫嚣的心神,这一切莞辰都看在眼里,心知时机已道。
而另一边,早就料定许文会如何抉择的羽凌歌,眸中精光璀璨满是算计,唇角勾起笑得狡猾一副奸诈狐狸相。
“爱卿可想清楚了?”
许文俯首回道,神色坚定:“禀皇上,臣愿意如实告知,只求皇上放过微臣家中老小。”
莞辰眉梢一挑,幽幽出声:“爱卿的请求朕可以应允,但前提是爱卿所言是否合朕心意。”
似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许文抬目拱手激动地道:“皇上放心,臣定当知无不言!”
几个时辰后,关于许文是否牵扯案中与人勾结尘埃落定,被门外守卫押出了乾成殿,送往刑部监牢等候最终处置。
其实许文心里明白,什么以死明志云云,不过是羽凌歌的计谋,目的就是让他说出自己听到看到的一切。
尽管已经意识到,却还是着道认栽。
就在莞辰和羽凌歌商议下一步棋,该怎么走的时候,宫人通传声刚落,便从门外走进一人。
来人规矩行礼,谨守君臣之道,夹带着清风入殿,衣诀翩扬,眸色冷清,一如初见。
“刑部尚书楚卿,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欠身作揖,语态恭敬。
莞辰扬了扬手示意楚卿起身,随后启唇:“可是有事要禀?”
“回皇上的话,微臣确实有本要奏。”话音落,楚卿似有顾虑的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见此,莞辰展颜:“但讲无妨。”
一旁佯装神游于外的羽凌歌,掀了掀眼皮,眯眼望向那上绣兰草的衣摆,片刻后敛目弯唇,唇角牵出浅浅地弧度,笑得莫名。
楚卿所禀何事羽凌歌压根儿没有细听,左耳进右耳出,相比楚卿所报之事,他更对楚卿这个人感兴趣。
谈话接近尾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皇上,钱嫔娘娘差人来请皇上,移驾萃云苑用膳。”
莞辰放下手中奏本,低了眼:“朕好久未去锦福宫了,淑妃有孕在身,晚膳便在她那用吧。”
“奴才遵旨。”
看天色渐暗,羽凌歌揉着眉心,假意声称身体不适要回府休息,想要抢在莞辰“发难”之前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刚背过身去,便听某人说道:“微臣也要回府一趟,就与羽大人一同退下了。”
莞辰眼也不抬:“恩,一并退了吧。”
出了乾成殿的大门,羽凌歌顿足回望,看着尾随而至的楚卿,笑吟吟地说:
“本官突然想起,府边街角的那家医馆前日关了门,看来在出宫前本官还需去太医院走一趟,怕是不能与楚大人同路而行了。”
言辞口吻极为惋惜,面色则并不似语中之意。
楚卿泰然从容:“无妨,日后总有同路时。”
羽凌歌略挑眉梢,回以浅笑:“如此,本官便先行一步。”
“大人慢走。”楚卿拱手目送,待羽凌歌走远才垂了双臂。
正欲背道而驰,霎时风起迷了人眼,等到风势消缓,再看那一袭白衣人,眉峰拢起,眸中竟是一片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