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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咫尺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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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

“狄相公,李公子,你们要去北方,便也带上我吧!”

三人见她态度坚决,微微一愣。狄仁杰道:“燕儿姑娘,此去北方十分凶险,所以我不能带上你!”

小燕儿看向李元芳,李元芳虽然怜惜对方,但她不会武功,可以算得上是个累赘,便也只好低下头去。

小燕儿哼了一声,扭头离开了长安府。三人汇合程处玄一同上路,刚出了长安古道,便见一人一骑跟了上来。四人停下步来,凝神一看,发现竟是小燕儿。

原来她那日离开长安府后,便先一步来到此地守候。狄仁杰暗道这小妞真是缠人得紧,便冷着脸,和三人选择左路。小燕儿一声不吭,跟在众人身后,如此三日三夜,竟然一直没有跟丢。

萧婷见她雪白的裙子上,满是污秽,更有一道浅浅的血痕,沾满了裙角,知道是初次骑马,大腿被磨破了,心中同情,但狄仁杰才是四人的主心骨,便也只好住口不说。

又走了三日三夜,小燕儿人在马上,摇摇晃晃,若不是胯下马颇有灵性,恐怕早就被掀翻了下来。狄仁杰看着她娇小的身子,轻轻一叹,骂了一声:“他娘的,俺老狄真个成了他家江夏王府的大管家,不止要找公主,还要照潘这小妮子!”

三人哈哈一笑,程处玄便多做了一只流马,驮上了小燕儿北去。

云海腾腾,浊浪排空。松赞干布心中焦急,御风飞驰,只想快些离开这冰封世界,找寻李雪雁的下落。

可日出了日落,花开了花谢,他始终徘徊在这冰谷中不得而出。这北国世界仿佛无际无涯,任他如何飞驰也逃离不得。

偶有几次御风飞渡,刚刚到了谷顶,便有狂风呼啸,迎面而来。而他越是向上,那气旋便愈加猛烈,偶尔催动真气与之抗衡更会引起漫天雪崩。他逆旋而上,险些被那崩泄的暴雪掩埋。

看着迸涌的暴雪,松赞干布仰天长啸,毕集周身真气,电射飞去,直冲霄汉。

“轰隆隆……”暴雪崩塌,仿佛天河倒泄,星移斗转,势不可当。

松赞干布心中一惊,但见掌中碧光交错,碧木刀气突然轰出。“砰……”巨石当空碎裂,混合漫天冰屑,扬扬洒洒。松赞干布只觉虎口一麻,体内气血翻腾不息,一时间真气停滞,险些从半空中跌落。

他大喝一声,意如日月,周身碧光一闪,“刺啦啦……”冰石破碎,空中的气旋如陀螺一般迅猛旋转。松赞干布闷哼一声,只觉那气浪仿佛无数利刃,刮在身上痛如刀绞。

雪峰崩泄,大雪如雨点连天交织,四周雾气蒸腾,模糊一片。松赞干布苦笑连连,但觉那压力越来越大,吸力也越来越大,几乎要将他周身骨骼震裂撕碎。

脑中电光一闪,突然记起那日葫芦谷时,气旋也是极为猛烈,将人生生撞飞。顿时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纵然气旋凶猛远胜当日,可却都是一般道理。松赞干布暗暗自嘲:松赞干布啊松赞干布,罔你自认聪明,这般只知匹夫之勇,不过是空费气力罢了!

当下因势利导,借力随行,缓缓御气而行。但见他周身碧光黯淡,随着那急速飞离的气旋陀螺般回旋上升。

谷顶风雪交织,怒号雷动。向上望去,尽是渺渺云海,一望无垠。他心中一喜,眼看便要到达谷顶,倏地一阵炽烈狂风汹汹刮来。那飓风风力之猛,更胜刚刚的逆旋而上。松赞干布如遭万钧重锤,只觉那风力似要将他生生撕裂一般。

心中一惊,只觉那气旋反转迅猛,越来越快,吸力也随之越来越大。两侧巨石翻空,被那气旋卷中,立时“刺啦啦……”一阵大响,化作漫天粉碎。他周身真气骤然凝滞不动,仿佛江河冰封一般死寂。

风雪交织,猎猎咆哮。云海翻涌如沸,顷刻间化作漩涡。

雷鸣隐隐,“铮!”苗刀嗡嗡一响,恍若龙吟一般。松赞干布心中一惊,却见苗刀之上浮现一层淡淡的碧光,那几道上古铸文居然清晰起来。

碧光炸吐,苗刀之中顿时飞出一只丈余长的凤鸟。松赞干布只觉热风扑面,四周寒冰交融。丹田传来一阵热力,霎时间真气便如河冰解冻,苗刀上的铸文隐隐浮现,映射在那滚滚漩涡之中。

云海滚滚翻腾,雷鸣轰隆。苗刀刀光炸吐,恍若如爆秋水摇曳。那火凤嘶鸣一声,身形迎风暴涨。 “呃……”火凤周身紫光怒舞,猎猎招展。振翅高飞,直冲向滚滚云海。那云海涡流翻转,汹涌如沸。但听一声“轰隆”巨响,两侧雪峰也随之崩泄,洪流一般势不可当。这时云霄巨震,突然闪过一道纵横百丈的紫电!

“呃……”火凤扶摇直上,山谷之中一阵震颤,滔天大浪汹汹砸在岸上,海水顿时翻腾如沸。但见刚刚还平静的万里碧空,这时狂风席卷,声势骇人。

“砰!”又是一声轰鸣巨响,天地俱是一颤!

夜色正浓,窗外月光朗朗,映照在缥缈峰之上。李雪雁心中一紧,仿佛被万千小虫不停撕咬,又是酥麻,又是疼痛。

琴鸟见她面色苍白,汗出如浆,素手轻扬,但见蓝光一闪,顿时射入李雪雁背脊之中。她娇哼一声,只觉痛楚渐渐减弱,神智恍惚,昏了过去。

琴鸟娥眉半蹙,葱白玉指轻轻搭在皓腕之上。但觉那脉象平和低缓,毫无异样。忽的李雪雁眉头一蹙,左手阳明经中突然涌起一阵急促跳动。那跳动极为细微,若不是她素来谨慎,定然会将之忽略。

琴鸟素面一沉,念力细密交织,只见李雪雁心中有只七彩小虫。小虫长仅一寸,周身色彩斑斓,轻轻蠕动,李雪雁便会娥眉半蹙,汗出如浆。琴鸟又惊又疑,那是太古本命神蛊两知心。相传此蛊失传已久,当世已无人可以驾驭,既然如此,又怎么会出现在她身上?

琴鸟看着昏睡之中的李雪雁,眉头轻蹙,过了良久方才离开竹屋。

“砰……”又是一阵剧响,松赞干布凝眸远眺,却见苗刀碧光爆涌,又涌出一段太古文字。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松赞干布心中一紧,思绪也随着这太古文字一起回到东海之上。

鲲鹏腹地,是他和李雪雁最紧密,最快活的日子。但也是他心里永远的痛,如果没有东海一行,便也不会有那一夜的事情,两人更不会分离。

火凤倏地一声长啸,电闪一般跃入云海之中。天地倏然变色,云海滚滚如沸,雷鸣刺破天穹。狂风骤起,气浪如熊熊烈火蔓延鼓卷,声势骇人。倏地又是一阵轰隆巨响,火星飞溅,苗刀当空折断。

他心中又惊又怒,这苗刀随他历经困难,每每紧要关头都是苗刀奋起神威,才得以力挽狂澜,化险为夷。他心中早已将这通灵苗刀当作亲人一般,想起这把断刀是和李雪雁在鲲鹏腹地之**同取得,心中更是一阵刺痛。

只觉得两人的关系,也如这苗刀一般一刀两断了。

松赞干布长声长啸,再不潘丹田绞痛,俯身下冲,去势如电。松赞干布只觉热浪刮来,周身痛如炙烤,顷刻间,乌发,眉毛,便被那灼灼气浪烧得枯卷。耳畔是卷涌的漫天风浪,滚落的大雪沉猛打在身上,只觉背心又是一阵剧痛,顿时吐出一道血箭。

松赞干布怒喝一声,倒逆经脉,周身碧光如爆层层迸涌。在那连天雪暴中,仿佛一轮夭矫骄阳,冉冉升起。

万顷暴雪势若流星撞在他身上,立时化作倾盆暴雨。苗刀陨石一般飞落,离他越来越远。松赞干布怒喝一声,毕集周身真气,电冲而下。两侧茫茫雪雾之中突然传来一阵光亮,他心中一喜,那迷雾之中却是半柄残刀,已然没有刀峰。松赞干布长声呼啸,凌空将苗刀收入怀中。

谷口风雪滔天,暴雪犹如倾泻天河势不可当。举目望去,尽是滚滚落雪,他强忍丹田绞痛,在那雪雾中翻找刀锋。刀气过处,风浪鼓动,冰雪消融,飞溅的雪花将他衣襟打湿,可却仍然寻不到刀锋下落。

不知从何时起,天空上又刮起纷纷扬扬的雪花。他心中落寞,胸膺如堵,看着半柄苗刀更觉天意弄人,短短数月间,自己便从满心欢喜变得悲伤失落,身边也从娇俏的李雪雁,变成了无尽的海浪。

这时抬头望去,苍穹如墨却不见那轮圆月。只有扬扬而落的雪花,四周徘徊。心中悲意陡生,出不了冰谷,又如何寻找雪雁!那倾城容颜,嫣然笑靥便如骤雨一般汹汹涌入心潮,想起那日她孤单站在房门外,忧伤看着漫天落雨,更是思绪如狂。

便觉得那笑声,那嘤咛,那哭泣,那诀别……萦绕耳际,徘徊不散,仿佛一场梦了三四年也不醒的大梦,让他生也不得,死也不得。笛声突然响起,他痴狂,他疯癫,他撕心裂肺,他肝肠寸断。笛声与汹汹的海浪交织一处,奏起他心中澎湃心潮。

但觉万顷海水轰然而至,沉逾泰山。松赞干布喉中一甜,但觉百骸欲散,周身如被撕裂一般。他胸膺郁堵,刀气去势汹汹,有如赤虬电舞,竟将那扑腾而下的怒浪生生斩断。

海水飞落,溅在身上彻骨冰寒。

可却丝毫不曾熄灭他心中苦火,反而愈演愈烈,愈发癫狂。

松赞干布仰天怒吼,刀气交错迸发,仿佛喷薄的熔岩地火,仿佛汹汹的奔卷怒浪。那滔天大浪似乎被他行径激怒一般,突然掀起一道巨浪。他面对万顷海水浑然不惧,刀气大开大合,与那自然伟力生生相撞。海浪肆虐,汹汹激撞在气光上。松赞干布身躯狂震,不多时,身前雪地便已落下斑斑血迹。

滔天怒浪突然间将他吞没,他沉入海水之中,但觉阴冷彻骨直透心肺。神智清醒,身周是无尽的海水和浮冰。

潮涨潮退,日月更迭。看着岸上挣扎的游鱼,苦笑一声:松赞干布啊松赞干布,你当真是个无用废材,这点小小挫折便要放弃希望,又如何寻她下落,又如何去弥补她心中伤痕?每日里大言炎炎,说什么要呵护她,爱护她,但你看看你,哪有一点英雄豪气?

胸膺如堵,悔恨、惭愧、懊恼、自责……狂乱涌上心潮。松赞干布长声呼啸,横起一刀,将迎面而来的大浪斩成两断。

脑中电光一闪,突然记起那夜身随潮汐节奏御使刀气,想起刚刚癫狂之下,与那自然伟力针锋相对,实在是不自量力,不觉背脊冰凉,冷汗涔涔。心中却豁然开朗,人之渺小,又怎能与浩浩日月,朗朗乾坤相较?天如穹盖,地如铁壁。寰宇无垠,不过心觉。有容乃大,物我同化,与天地交融,日月交融,无物无我,化身日月星辰,宇宙两仪,天地万物,才是武功甚至道学的不二真理……

松赞干布欣喜若狂,便如礁石一般矗立海岸,任凭那万顷海水汹涌压下,也全然不动。意如日月,气如潮汐,心随意动,因势利导,但见万顷海水砰然炸开,一道流光飞散,将怒浪斩为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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