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云的身体虚弱,出了月子又躺了大半年,才算是基本恢复了。这一次大病,东宫的事务是彻底没法管了,但李淳并没有把权力全部移交,而是把六司分别由丁香、蕙娘各自分管一司,王良娣、牛昭训各分管一司,绿萝、茴香等几个丫鬟两个替念云合管两司。
念云在院子里晒太阳,只见一人从外面大步走进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你看谁来了”
念云成日立被关在东宫,又因为久病,好久没有出去玩了,听见声音就高兴,乐得花儿一样扑上去:“三哥哥”
郭鏦拍拍她苍白的脸蛋,不满地嘀咕:“李淳那小子还说没欺负我妹妹,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念云笑起来:“你妹妹都快被圈养成猪了。”
郭鏦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猪能养成这样,畜牧监早就该撤职了”
门外又一个人走进来,叫一声:“姐姐”
念云定睛一看,原来是李畅,忙笑着迎过去:“我还正想问妹妹去哪儿了呢,原来是走得慢了,落在后头,可不知是被什么良辰美景给吸引去了”
李畅笑道:“再好的良辰美景,我也看了十几年了,不如姐姐美。只是鏦心里记挂姐姐,走得太快,我可是怎么跟都跟不上”
念云原本还担心李畅,见他们二人也算和睦,又是一起过来,才放下了心,没有多问。
等李畅走到面前,念云忽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想了想,恍然大悟:“三哥哥,你看看你,怎么对畅儿这么刻薄你看她,身上一件像样的饰都没有,头上这个簪子”
念云细看了一眼,大吃一惊,“我还道如何只是个银簪子,竟是个铁的哎呦我的祖宗诶,咱们郭家何至于穷到这个地步,连支像样的簪子都没了”
不等郭鏦回答,李畅抢先道:“姐姐误会了鏦待我极好,只是我想着姐姐在东宫尚且厉行节俭,衣饰都十分简朴,屋里不许用金玉,我若是把先前的奢华习气带到郭家去了,人家怎么说姐姐辛辛苦苦得到一个节俭低调的名声,可决不能因为我前功尽弃。”
念云心疼地拉着她的手:“那也不用这样,有些太过了”
李畅道:“别人看到我是这样,也就知道东宫里头的节俭所言不虚。况且,祖父给了我那么些嫁妆,父亲母亲和姐姐又给了我那么多,我要什么还没有呢既然我什么都有,又何必样样拿出来给别人看”
见念云不言语,她又调皮地笑了:“姐姐不要笑我,如今阿翁阿婆把公主府的许多事情交由我来管,我又不识字,有些事情要记的,只好拿簪子在泥板上刻记号。你说,一支铁簪子是不是比金簪玉簪都合用”
念云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主意也就亏你想得出。三哥哥你可不要欺负她,这丫头这么精怪,惹急了她你可捞不到一点好处”
郭鏦对她们女孩子家的笑话显得兴致不高,始终都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念云走过去,拉一拉他的袖子,“三哥哥今儿看到我不高兴了吗”
郭鏦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瓮声瓮气地说道:“我当然是高兴不起来,我妹妹不过是给我添了个侄子,倒丢了半条命,大半年下不了床”
念云在他面前转了两圈:“你看,这不是好了么”
郭鏦瞪了她一眼,屏退下人,压低声音道:“我听说,你根本没有到生产的日子,出了意外以致于恒儿提前出生了”
他这样问起,大约是早已经知道了,瞒也瞒不过他。
念云点点头。
郭鏦有些愤怒:“李淳那小子难道不替你好好查一查么”
念云苦笑:“怎么查我亲眼所见,身边的丫鬟也都见了,就是宁儿失手弄散了珠子,我踩了珠子滑倒的。”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那条琉璃手链的绳子十分结实,绝非一个两三岁孩子能轻易扯断的。而后花园里时时有人打理,几乎不可能有蛇,定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
李淳虽然给过她承诺,说一定还她公道,可是最终这件事也并没有再掀起什么波澜。念云身子已经养回来,这边却闹出人命来,再追下去势必于东宫声誉有损,也只得草草收场。
李淳不提,她便也懂得不去问,只是心中一片冰凉,慢慢的绝望。
郭鏦冷笑道:“也是有些手段,算准了东宫的处事方式惯常如此,只求无大过只要你知道这事是谁做的,没证据怕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