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王霖琅都在苦苦思量如何对付御医的事。
一进紫兰殿,正巧见到裴韵儿在院子里修剪花花草草,因笑道:“韵儿,过来喝一盅茶罢,我正想绣一副婴儿的肚兜,你来帮我瞧瞧什么花样子好。”
裴韵儿在针线是有些造诣的,听见她如此说,也笑道:“这样的小事,到时候尚服局自然会做了成打的送来,姐姐还亲自劳心费力么?”
王霖琅笑道:“尚服局送来的总归是不一样的,我就是想着如今有时间,还是亲手做几件罢。”
裴韵儿就着宫女端来的水盆洗了手,便跟在她后头进了正殿,一面问道:“姐姐可有偏好的颜色?”
王霖琅命宫女拿出几张图样,指着上头道:“我倒并无什么偏好,不过头一件我想着就做个一品红罢,你说是用五福吉祥还是百蝶穿花的好呢?”
裴韵儿就着图样看了片刻,笑道:“我瞧着还是五福吉祥好。若是得了个公主,倒是适合百蝶穿花,可姐姐这样有福气的人,指不定就是个小皇子呢!”
王霖琅抬起下巴微微一笑,也不说什么。这时有宫女端了茶过来,放到桌上,见她们两个手里有图纸,怕弄湿了,就先把茶放在了桌上,退了出去。
王霖琅道:“那就五福吉祥罢,稍后还请妹妹帮我选选绣线呢。”
说着把图纸放到一边,见那茶盏摆在裴韵儿手边的桌上,因笑道:“这屋里的人啊,做事越靠不住了,端了茶上来就这样摆在边上的么?——我懒得动了,妹妹替我端过来罢。”
裴韵儿见那茶是一整壶,并没有斟到茶盏里,便站起身来,斟了两盏,走过去把其中一盏递到王霖琅手里,自己拿了另一盏,两人继续坐着说话。
没过多时,王霖琅忽然捂着肚子**起来:“哎呦,我……我肚子忽然有些痛……”
她这肚子里怀着龙胎,可贵重得很。裴韵儿一时也着了急,一面扶了她躺倒榻上,一面忙不迭地大声叫宫女赶紧去请御医。
来的并不是梁御医。王霖琅暗暗松了一口气,且不叫他诊脉,却忽然指着一旁她刚刚喝过的茶盅道:“快查一查,这水里有东西,我……我好像见了红了……”
御医拿起茶盅闻了闻,又沾了少许在嘴里一尝,十分肯定地说道:“这茶里面有红花!”
待再去摸她的脉,果然就有些不太对劲。又听见王霖琅说见了红,几乎就确定她腹中的胎儿已经保不住了。
这时王霖琅便闹将起来,一面哭一面扯着裴韵儿的袖子不放:“妹妹为何要害我,便是瞧不上我,也该对陛下的子嗣宽容些的,怎可做出如此之事……”
裴韵儿一听便恼了:“王霖琅,你说话放干净一点,我何尝害过你?茶水是你的贴身宫女准备的,我不过是替你倒了一杯,怎么就变成我害你了?”
当着御医的面,王霖琅仍旧哭得梨花带雨,直把裴韵儿往坑里带:“在这紫兰殿,我何曾薄待过妹妹,妹妹若是因为觉得我霸住了陛下而不高兴,我多多劝陛下去你那里便是,妹妹何苦如此……”
她这么一闹,就把罪过都推到了裴韵儿身上。这裴韵儿也不是个省油灯,她早就怀疑王霖琅怀孕事有蹊跷,一怒之下,一把扯开王霖琅的手:“好,你这般污蔑我,我找贵妃娘娘说理去!”
说罢便跑出了紫兰殿,一刻都没耽搁,径直往蓬莱殿跑去了。
这边王霖琅还在装病,又有御医在旁看着,她根本就来不及命人阻拦,眼睁睁地看着裴韵儿从她屋里跑出去了。
贵妃娘娘一手翻着账薄,一手在算盘上拨拉两下,正在偏殿里等着呢,事儿可巧就上门来了。
裴韵儿一路跑得鬓散乱,香汗淋漓,小脸儿红扑扑的,头上的一支垂珠步摇都绞缠成了一团,裙子上都沾了许多泥尘,连个随从宫女都没带,就这么闯进了蓬莱殿。
玉竹迎出去,见状连忙扶住她,又倒了一杯水来给她喝,一面道:“裴御女慢着些,别呛着了,有什么事慢慢说,不着急。”
她一仰脖就咕噜咕噜把水倒进了喉咙,又喘了两口气,才道:“我要见贵妃娘娘。”
玉竹生怕她呛着了,体贴地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帮她顺了顺气,才道:“御女莫急,奴婢这就带您去。”
贵妃娘娘早就等在偏殿里头了,这会儿见裴韵儿进来,便把手中的算盘和账薄都放下了,“原来是裴御女,坐罢。”
裴韵儿却没坐下,而是又大大地喘了两口气,“扑通”一下跪在了她面前:“御女裴氏有冤屈,求贵妃娘娘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