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再次分家

2018-04-15 作者： 乡音无敌

第16章 再次分家

要说翠莲可真是个好姑娘，人样儿俊俏，心眼儿还好，又是一把好手，自她娘得肝炎去世以后，家里家外都是她一个人操持，能力那是没的说。其实刚进单家门的时候，翠莲对公公婆婆孝顺得很，洗衣做饭，端茶倒水，嘘寒问暖，单老爹妈别提多高兴了，还一个劲地劝翠莲说，用不着你做，用不着你做，刚刚结过个婚，你坐着，以后做营生的日子长着呢！背地里老两口还偷偷地庆幸，说还是老人们说得对，啥人啥福气，灰鬼老二有福呀！过个一年半载这个灰猴说不定就让翠莲给拿住学好了呢！不是有那么句老话嘛，一物降一物！

单老二有福没福暂且不提，问题是，翠莲一娶进门，桂香就觉得这回分家是势在必行了，首先一点，房子全腾出来住人了，这么一大家子人，住得满腾腾的，太拥挤了，连个放粮放杂物的地方都没有。而且这次给单老二娶媳妇真正应了桂香之前的话，几乎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关键是不少钱可是单老大一滴汗一滴血挣来的，桂香能不心疼？再说这天天跟单老二隔壁住着，那边发生个啥这边是听得清清楚楚，而且低头不见抬头见，说也不是，不说还不是，很多事都不方便，这还不到一个月呢，这就天天夜里吵架，也不知道两位老人知道不知道，这日久天长住在一起还不知道生出啥事情来呢！

其实单老爹也在琢磨分家的事了。过去不分是因为单老二还没有成家，现在再不分就不合适了。单老爹非常清楚，自古婆婆媳妇就不对付，现在又把妯娌俩搁在一个院子里，再不分家，时间一长矛盾是必然的，迟分不如早分，见好就收吧。于是这天晚上吃完饭，单老爹就把一家人留了下来商量分家的事。

说分家，其实也没个什么值钱的东西，无非三空窑洞，几袋粮食，一口水瓮，两个暖瓶，其中一个还是翠莲娘家这次陪嫁过来的，是个铁皮花暖壶。

窑洞里那盏煤油灯把一家人照得个个脸色蜡黄，好像多么缺乏营养，人一动弹灯光就跟着一闪，灯光一闪墙上的人影又跟着晃动，一家人又显得明明灭灭的，好像是，大家都在暗地里想心思，每个人想的什么，那谁知道？

单老爹说，按说早就应该给桂香分开过，都好几年了，她儿子单天都5岁了，一大家子的大事小情，桂香没少操心，现在老二也成了家，桂香就先分开，还住现在那孔窑洞，粮食平分开三份儿，桂香分一份儿，自己开火吃饭，把竹皮暖壶拿上，铁皮花暖壶是翠莲带来的，得给翠莲留下，水瓮大家先共用着，等以后有了钱再给桂香买上一个，翠莲刚过门，还先跟我们两位老人一起开灶火。

单老爹这么说觉得自己已经说清楚了。其实桂香也听清楚了，但桂香先是没说话，她看着油灯跳动的火苗，好像是想了想，让人觉得她并不是多么想分家，多么想从这个家里搬出去，又多么不想跟公公婆婆在一起。其实她早就想好了，翠莲一过门桂香就想好了，她知道这回肯定是要分家了，你不想分也得分了，所以她早就想好怎么分家了。但她现在没有立刻说，她不想让人家觉得她城府太深，不想让人家觉得她谋划已久。

单老大看着桂香看油灯，他也转向看油灯去了，看着看着还点着了手里卷好的一根旱烟，边抽着旱烟边看着油灯，好像是，那盏油灯的火苗有多好看，里面有啥秘密。其实也没啥秘密，一个灯头有什么好看的！一股一股地冒黑烟，墙都让它熏黑了，每天早晨起来鼻孔都是黑的，那有什么好看的！单老大之所以随着桂香看油灯，是因为他这个时候有一种没着没落的感觉，他是家里的老大，现在要分家他咋说？一个勺子在一大锅饭里搅和了多少年？现在突然要分家，心里没有点失落那是假的。再说了，分家这个事，他作为老大，说多了父母和弟弟弟媳不高兴，说少了桂香不高兴，所以这个时候只能由桂香出面，何况桂香说是家里人也对，说是外姓人也对，这样她站的立场在其他人看来就毕竟客观一些，即便是有个过分的要求那又有什么不可以理解的呢？她是女人，过分一点也是应该的，她还是这家的媳妇，过分一点不也是为了这家的儿孙着想吗？单老大既然没有必要说话，他不看油灯看啥？何况生活中似乎也只剩下晚上这么一点点光亮才能让人感到温暖和温馨的了。

单老爹说，你们俩别光看那盏灯，那有啥好看的，天天都在点，又不是没见过！说说到底这样分行不行，老大白天也累一天了，说定了好早些去睡觉。

桂香把眼从灯头那儿移开，手扶着早已睡着的儿子单天，又看了看地上的那口水瓮，过了一会儿她才说，爹，你咋突然想起分家了？桂香的意思是，我早说想分家你不分，现在钱都花光了，没钱了，分家不分家还有什么实际意义！但桂香这个话让别人却觉得，好像分家是单老爹提出来的，她可没有急着分家这个意思。

单老爹也不是傻子，毕竟玉米糊糊也要比桂香多喝过几碗，能听不出桂香的话里啥意思？单老爹说，分吧，麻雀大了都要分家，现在你们都成家立业了，分家才是正道，家家都是个这，谁也说不出个啥！

单老妈也说，分了也好，看看咱家那个饭桌，还是你们爷爷传下来的，过去人少的时候还凑合，现在人多了，单天都5岁了，过个一年半载再添上几个娃，连吃饭都坐不下。人家人家，有了人就有了家，你爹说得对着呢，分家才是个正道。

桂香一看公公婆婆这个态度，觉得事情基本水到渠成了，于是她说，爹妈说的也是个理，迟早都得分，分了也好，反正分了家也离得不远，一家人还算都在一起，照应起来也方便得很。既然分家，那我就表个态，翠莲刚刚过门儿，就跟爹妈一起过，我们出去过，我啥也不要，暖瓶我也不要，窑洞我也不要，家里就三空窑洞，都住了人太挤了，连个放东西的地方都没有，看看现在院子里乱的，虽然规整了规整好看些，可咋也不是个事情，粮食都没个正经搁的地方，柴禾还老是湿的点不着火，农村里，没个闲房咋行呢！我啥也不要，我就要点粮食和那口水瓮就行了，其他啥也不要。好像是，桂香这样说有点很大度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