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翠莲有了
2018-04-15 作者: 乡音无敌
第27章 翠莲有了
桂香这天早晨从炕上爬起来了。这几天桂香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地琢磨了好多事,单老大待在家里也不断地给她宽心解闷,桂香的气才算是消得差不多了。
不消咋着?单老大说的对,毕竟都是一家人,当时生气是生气,桂香甚至在炕上还说过,哪天下了炕绕不了单老二这样的话,可绕不了他又能把他怎么样?还能一刀砍了他?桂香后来也琢磨通了,单老二那个里外不翻的东西她又不是不知道,别人一说个啥,他总是感觉像真的。真的假的暂且不说了,别人说完他他又不敢拿别人出气,赵警察把翠莲咋给那样做都传得惟妙惟肖,可他敢动赵警察一根毫毛吗?他不敢动赵警察,也不敢动那些说风凉话的人,就敢回家跟翠莲发脾气,跟家里人闹矛盾,好像是,是这个家里的人那样做了,别人才那样说,单老二似乎特别相信无风不起浪这个词,他甚至有一次对翠莲还这样说,赵警察都说你给他那样做得让他舒服得要死要活,你还说没给他那样做过,你没给他那样做过他能说得那样逼真?谁那样给赵警察做了谁还能自己承认?所以,过了那一阵桂香也就不想再跟他计较了,况且一味地计较下去,比如说,真的再去找单老二理论理论,弄不好再嚷嚷起来,知道的人说是他单老二的不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桂香的不是呢!本来嘛,谁不觉得一个当嫂子的应该关照一下一个当小叔子的呢?长嫂为母嘛!这个桂香早就懂,所以桂香就没去找单老二。
再说桂香家里的一大摊子活还等着她做呢,她哪有那个闲工夫跟单老二去计较那些没影踪的事呢。因为她这几天高血压躺炕,单老大编荆笆的营生都耽搁了好几天,每天除了伺候她,还得去给猪拔草,回家喂猪,喂鸡,还得给俩儿子和她天天做饭,一个大男人给拴在家里做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桂香觉得也真不是个道理。昨天大灰还又上家来看了看,说桂香嫂子如果好一点,他就跟着单老大再去燕儿沟把那天发现的那一片荆条背回来,否则时间一长说不定就被别人给割了去,最近编荆笆赚钱的人好像是多了不少。
单老大见桂香今天起得挺早,单老大问桂香是不是好些了。
桂香说,我本来也没事,我要是跟他计较,我早追上门去跟他理论去了。桂香下了地准备出门的时候,又把头转了过来,好像还有什么话没有跟单老大说完。桂香看了看炕上睡的俩儿子,眨巴眨巴眼睛,对准备起炕的单老大说,以后可不能没事找事了,我早就跟你说过,别给你爹挑水去,我倒不是怕外人说什么闲言碎语,坏鸡蛋往往都是先从鸡蛋里面坏起来的,我当初担心就担心的是你那个不翻里外的弟弟,可你不听,非要给你爹去挑那两挑水,现在咋样?还不是让他找上门来无中生有地闹腾了一回?家都分了,再说家里搁上翠莲那么一个本来就零碎话不断的女人,以后可得注意点,他单老二不想让别人给他挑水,那就让他自己挑去,他都也是快抱孩子的人了,你总不能再给他挑一辈子水吧!
单老大说,我知道了,他当我想给他挑的,我贱啊!我还天天忙得后脚跟不上前脚呢!
桂香到院子里先是看了看她那头猪。猪好几天没见着桂香了,不知道桂香究竟去了哪里?今天看见桂香又出现在它面前,猪哼哼着朝桂香点头,好像是怪想桂香的,又好像是说,你那几天去哪儿了,让我自个儿天天呆在圈里,都想死我了。桂香拿起一把单老大昨天拔回来的猪草给猪撒在槽里,猪高兴地大口吃了起来。桂香趁机伸手按了按猪的腰身,手里感觉挺瓷实,心里也就挺踏实。桂香又走到鸡窝旁,把鸡窝门给打开了,那只公鸡好像早就憋得难受了,鸣儿都打过几次了,可就是没人给它开门,现在可是开了门,它第一个就冲了出去,扎撒了几下翅膀,然后一跳一跳地飞到梨树那面的一跺矮墙上去了。后面紧接着那些母鸡们才一个跟着一个地跑出来。
看见公鸡在鸡群中这么霸道,桂香心里说,咋连只公鸡也不懂得护护这些母鸡,就知道天天想用谁的时候爬蹭谁,用完了就忘了,吃东西就顾自己,连出个窝都这么霸道!这群母鸡也是,自己咋连点自尊都没有。想到这里,桂香又想起了躺炕之前的那个上午。那天单老大和大灰上山割荆条去了,单天单地是到地里逮蚂蚱去了,院子里就她一个人,天空中一点云彩都没有,树上有几只小麻雀在上面叽叽喳喳地叫。当然了,有没有它们都无所谓,反正它们也是几只不懂得鸡在干什么的麻雀!这时候,就是那只跳到矮墙上的大公鸡,披着一身金色的盛装,顶着个大鸡冠,就像个贵族哥儿似的,一看见那只白色羽毛的母鸡在梨树底下炸翅膀,那只公鸡一下就来了劲,上去就要趴到那只母鸡的背上去。一开始那只母鸡好像还不愿意呢,公鸡都牢牢地啄住了它那个小小的鸡冠压在它身上了,没想到那只母鸡在底下就是不愿意,两只脚像是要把公鸡推下去的两只手,在地上一个劲儿地踢腾,那意思好像是说,凭啥?桂香以为它踢腾也是白踢腾,公鸡都把它的鸡冠啄得那么紧了,公鸡的翅膀都扎撒开给母鸡盖上了被子,身子都开始起起伏伏了,母鸡还怎么能跑得了。没想到母鸡还是从公鸡盖好的被子里给逃走了,逃脱出来的母鸡脸好像还红得厉害。桂香心里一阵轻松,桂香心说那只公鸡,不让你干就算了,干嘛那么死乞白赖硬要干人家!这回好,看你还天天仰着个头再得意!桂香的心思还没完,公鸡迈开大步就去追母鸡,好像是,你干嘛呀,一个白雪公主有什么了不起,我还是金色王子呢!就凭这,你不给我还想给谁?谁还能给你像我这么强壮的力量和金色的财富?世上的事好像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那只公鸡不也是这样吗?对那只居然从它被子里逃走的母鸡是穷追不舍,那眼睛执着的样子好像是,看你往哪儿跑?母鸡的腿短,公鸡的腿长,没跑几步就被那只公鸡又一次啄住了它那个小巧的鸡冠,接着就给它重新盖上了金色的被子。桂香心里为那只母鸡又着急起来,起来呀,赶紧再跑啊!干嘛让它那么欺负你,还那么紧地啄住你的鸡冠,多疼啊!没想到桂香着急,这次母鸡却不着急了。只见那只母鸡这次不仅不跑了,反而还把自己的前胸给抵在了地上,好像是,它要用自己的脖子跟两只脚好好地配合一下,然后给公鸡做一个三点支撑地面的稳定的软床,翅膀也扎撒着,就像一张白色羽毛的床垫似的,屁股还给公鸡不自觉地撅了起来。再看那只公鸡,它好像想的是,上哪儿去再找这么舒服的一张软绵绵的羽毛床啊,公鸡都给高兴得脖子伸得有多长,好像是,它要先伸一个懒腰了,太舒服了,然后它才紧紧地啄住母鸡的鸡冠,就像紧紧地搂着母鸡一样,屁股则与母鸡向上的动作正好相反,公鸡的屁股则是用力地向下压去,好像还嫌使得劲儿不够猛,还一颤一颤地向下压,又有温柔徐缓的那个意思。具体究竟是啥意思,那谁知道?人家是鸡,人家感觉咋舒服就咋做,还能告诉你?这样一来,就成了一个鸡的屁股想尽力地向上撅,一个鸡的屁股是竭力地向下压,于是母鸡的屁股就与那只公鸡的屁股形成了有力的一上一下的自觉呼应。两只鸡在那里一上一下地折腾了好一阵才算罢休。桂香不知什么时候脸有点红了,心也有点跳了,桂香不自觉地朝四周看了看,除了几只飞舞的苍蝇,她什么也没看见。桂香把心跳给拉回来。往家走的时候桂香在心里骂了一句那只母鸡说,母的咋都这么贱!让人家死死地压迫在身下还那么激烈地配合人家,下辈子再也不做女人!骂完了,桂香又不知道究竟骂谁,是骂那个单老二?还是骂那个赵警察?她也不知道,反正她知道肯定不是骂自己。
桂香无端地想完鸡的事,又来到单老大编的那摞荆笆跟前。早晨的太阳已经从山的那面爬了上来,那座山就被阳光压在了身下。阳光没有被山挡住,却被单老大编的那摞荆笆给挡住了,阳光在经过那摞荆笆的时候被挡住了去路,在荆笆的后面留下一道很长很长的阴影。这摞荆笆磊得太高了,有一人半高。院子里的荆条这几天全被单老大用光了。要是在往常,院子里摞的荆笆就没有这么高,每次编得够一背了,单老大就背到城里去及时卖了。这一次主要是因为桂香高血压躺炕给耽搁了。
桂香看着那一摞荆笆,她就像看到了单老大的汗和单老大的血,又好像看到了单老大背上被磨起来的那一个个水泡和红得发紫的脊背。桂香抬手探探那摞荆笆,桂香都探不到顶,桂香就摸了摸那摞荆笆,摸着摸着桂香的眼睛就湿了。桂香看见单老大也起了炕,单老大出来好像要去上厕所,桂香怕单老大看见自己的眼睛,赶紧走到梨树下,假装拿起单天和单地逮蚂蚱的那两个罐头瓶,那意思是,别放在地上再让鸡爪子一刨给打碎了。其实单老大早晨憋了泡尿,忙着顾上厕所,根本没顾上注意她。桂香把两个罐头瓶放到窗台底下的一个篓子里,趁单老大还没有从厕所里出来,桂香进了家,开始洗手做早饭,一会儿两个小家伙一起来,他们就该嚷嚷肚子饿了。
吃完早饭,单老大跟大灰背着荆笆去城里卖去了,临走的时候桂香还给单老大兜里装了三块钱,告诉他到城里饿了就买点东西吃。单老大朝桂香一龇牙笑了。单老大说,你也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咋不想想我卖了荆笆不就有了钱,干嘛还要装这个钱?桂香看着单老大背着一大背荆笆走远了,单天和单地也趁着早晨凉爽跑出去连耍带捉蚂蚱去了,桂香才返回头把猪喂了,又在地上撒了一把谷糠,鸡下蛋离不开这种谷糠,吃了这种谷糠,鸡下的蛋最有营养了。
桂香刚给那群鸡撒完谷糠,就看见翠莲扭着那个杨柳腰身走进了院子。桂香心说,你们这两口子是咋了,那个来闹腾完还没几天,这个怎么又上门来了?我还没去找你们的麻烦呢,你们倒先把我家的门槛快要踢破了。